就像一隻下山的猛虎似的,那一枝長槍被舞動的虎虎生風,那些兵卒竟然擋之不住,紛紛呐喊著,有的重傷,有的命喪,血也四下橫濺不休,硬生生被他闖出一條血巷,來到兩騎馬前。
那瘦臉將見勢刀砍如風,自上而下的立斬而落,氣勢不俗,沒有想到楊忠卻一槍紮在了他的馬脖子上,那馬痛叫一聲,打了個趔,他的刀勢就此走空,然後腹中一涼,低頭看時,楊忠的槍尖早一下子拔了出去,一串血就汩汩流了出來。那白淨臉的大吼著,也衝過來,大刀揚起劈出,被楊忠奮力格開,隻是身子一栽,楊忠已經翻到了馬背上,把他重重推落。
馬蹄落下,白淨臉慘吼一聲,肋骨被坐騎的後腿生生的踏斷,吐血不止。
楊忠一提馬韁,兜轉馬頭,衝了回來。
呂文婉已經被幾名撲上的軍卒給綁了起來,她兀自掙紮不休,而老楊福,卻早已亂刃砍死。楊忠一股熱血衝到頭顱,目眥欲裂,大叫一聲:“福伯!”槍起處,又有兩名梁卒被挑翻。
一陣風似的,楊忠騎馬陡至眼前,把那兩名梁兵刺倒,俯身將呂文婉攔腰抱起,放到馬背後,槍柄狠抽馬臀,闖出眾兵,慌不擇路地縱馬而去。
耳畔的風呼呼直響,呂文婉的褲腳竄起一陣陣的冷氣,她覺得渾身冰涼,不由得把前麵騎馬的人抱緊了些。這個動作,使楊忠極不習慣,如芒刺在背,可又不好開口斥責,更何況心中悲憤交加,虎目之中,眼淚已經止不住落了下來。
楊福自小便在他身邊,這十八年間的情感,豈同尋常!更何況,自從父親楊禎討伐鮮於修禮身歿之後,家道中落,楊福不離不棄,一直伴他遊曆四方,而如今,卻為亂軍所殺,能不悲乎?
後麵的追兵已被甩得老遠,呂文婉卻發現不對頭,及時的提醒:“喂,這不是梁兵的來路嗎?我們這一下會不會闖入梁軍,深入龍潭虎穴?”
楊忠心裏打了個遲愣,正想回韁,那馬疾衝之中突然失蹄,下身一陷,已經被暗伏的絆馬索給勒倒,一聲慘嘶。他和呂文婉同時被甩了出去,騰雲駕霧似的重重摔倒地上,痛入骨髓,正想爬起身,早有埋伏的梁軍湧上,把他兩人五花大綁的捆起來。
一路的吆吆喝喝,推推搡搡,兩個人被帶進軍營,關進了軍中牢棚之中,倒是沒有被那些軍卒虐待,楊忠不禁奇怪。
大帳之中,數盞明燈搖動生姿,照得帳內一片通亮。主帥元法僧坐在虎帳之中的案前,凝目而思,即使是帳外的腳步聲,也未引起他的注意。
元法僧,曾經的魏國的徐州都督兼刺史,皇族的支屬之親,如今,卻易幟而行,成了梁國臣子。
當初,他自以為皇室之屬,頗有野心,一直依附於當朝的掌權宗屬元義,以期有朝一日,能夠雄視四方,但見魏室內亂,紛爭不休,而元義又驕橫自大,聽不進人言,隻怕招禍及己,難以托付,所以,他一狠心,便乘勢而起,自立為帝,建立年號,分封子弟。
豈知朝廷亂了之後,繼爾複安,大魏的江山又似乎並沒有失去,倒有了暫時的穩定,而他元法僧,此時卻成了不折不扣的叛亂之徒。朝廷發兵來伐,他雖然小勝幾場,但形格勢禁,朝廷一直增兵不休,他也不得不退而謀出路,於是隻好派自己的兒子跑到梁國,懇請納為大梁臣子,以為寄身之所。
梁國皇帝蕭衍倒也頗為大方,接見使者之後,不但派了自己的寵臣朱異前來,又分派了武將各處接應,還大加封賞,給了元法僧一個驚喜,封他為司空一職,及始安郡公,尊寵之甚,不亞於在魏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