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那賣唱的爺孫經呂文婉指點,一路急急忙忙地落荒出城,其實心底也直打鼓,懷疑俏生生的那姑娘信口一說罷了,哪裏有個準數。
隻是這爺孫二人出城之後,果然見到了一位神態不俗的年輕公子,一問之下,正是姓沈。這二位自然驚得眼珠兒都險些瞪了出來,心想那位酒樓上遇到的姑娘出口不凡,竟然真得說中了。這爺孫二人一聽那公子姓沈,再對呂文婉的話深信不疑,一齊倒頭拜下。
那公子名叫沈千湖,算是江南的一個富戶,江湖上倒也小有名氣。呂文婉受陶弘景的傳授,對江南一代的隱在江湖的大小名人也頗有所知。而這位沈千湖公子,陶弘景給她的那本掛著羊頭賣狗肉的假《神仙傳》中,卻特意多寫了幾筆。呂文婉自然會多加留意一些。不過,沈千湖的行蹤,倒也並非她真得卜卦而算,知道了他在城外的行蹤,倒是陶弘景的那本書中,詳細記載了沈千湖的日常生意,和起居規則,呂文婉按照那上麵的起居注,算準那日若不出意外,那個時辰定可在建康城外,如此一來,便全說中了。
沈千湖聽得那爺孫二人所言,倒也心中有幾分起疑,便把二人先收留下來,等做完建康的生意之後,便帶二人返回家宅,仔細一問,又多了幾分對呂文婉的疑心之意。
這位沈千湖沈公子自小來,便十分有生意的天賦,而且頗喜在江湖上走動,所以,不但年紀輕輕,便聚集了無數家財,更是對世麵上的人物多有留意。在此人眼中,隻要與生意能掛得上鉤的,隻要可以有錢可賺,有財可進,他自是絞盡腦汁,千奇百怪的花樣兒,無論衣食用度,金木土石,也無論風雅之物,還是市井所需,但凡生意,他都會插上一手。
所謂江湖險惡,世情多詐,而生意場上雖然以和為貴,但也人心難測,沈千湖為了不致於做生意而得罪人,後來幹脆編了一本名叫《千湖明鑒》的書,分別將世子名士等各分其榜,將天下數得著的人物,都編入冊中,以便於他必要時查詢。
像這般《千湖明鑒》的事,本來極是隱秘,尋常人極難知道,偏偏是陶弘景卻知道得清清楚楚,不但如此,還將此事寫入了給呂文婉的書中。所以呂文婉一入江南,便時刻惦記著,要會一會沈千湖,這於將來她的料定天下之勢,或有幫助,也未可知。
所以,等有空閑之日,她便和楊忠兩人出了城,欲會一會這位江湖上的富商巨賈。正是無巧不巧的,兩人裝扮成鄉村漁人,會在城外的這片水塘柳岸,遇到了沈千湖二人。
那賣曲兒的爺孫倆,老者叫祖老六,這少女叫祖芸香。祖芸香給楊呂二人跪拜下去,不等那二人攙扶起來,一旁的沈千湖怔忡之後,突然恍然明白過來。他聰明之極,自然要有一些話想多問二人一番。當初他仔細向祖老六爺孫打聽了一番,對呂文婉的情形極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