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家這樣枝繁葉茂的龐然大物眼裏,林朝南在整盤棋局上有時像蹩腳馬有時是當頭兵,如日中天時用得好可馬踏象心製肘局部影響全局,如今危在旦夕被人將軍成為累贅時,小兵自然要死在將帥前頭,兵行險著狗急跳牆是執棋上位者最不願看到的歪風棋路,兵臨城下老帥不保連省部級的車炮大將都可以棄而舍之,何況還是一隻蹩腳的馬?林朝南不上不下的位置十分尷尬,若放在雲南局部來看,波及麵甚廣的周家事件又不得不讓雲南軍政方丟車保帥,死一個林朝南如當初死一個劉一山,所有線索均在此掐斷,這恐怕是京城方遲遲不動手的原因之一,四川雲南自古朝廷屯兵之地,兩個軍區皆有人在軍委有一席之地,周家千絲萬縷的關係中南海給足了兩省自行處理時間,如此隱晦的意思隻可心領神會不可言傳。反而是身為直轄市的巴蜀,成也直轄,敗也直轄,隸屬官員皆由北京直派空降,沒有雄厚的軍政底蘊,屢屢敲山震虎殺雞儆猴都非它莫屬,悲催的是這個自古多出袍哥的山城,從改革開放到九零年代,受全國打黑的影響,殺了一批又滋生一批,如雜草般生命彪悍,正應了那句古話,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林朝南目不轉睛的看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老兄弟,平時言語稀少的楊素一下話多了起來,拋出一隻煙道:"之前周家秘密來人找過我,拋出的條件誘人的很,代價就是讓你永遠閉口不說話,我承認我是一直喜歡青青,覺得她跟了你太值不得,我們都看著她從花季少女到如今的成熟豐腴,十多年了,卻連半點名分都沒撈著,替她不值啊!有時候我真想活剮了你,可我辦不到。小時候咱家窮,爹媽死得早,讀了幾天書就輟學了,幸虧學校老師花光那點積蓄供我在學校多呆了幾年,後來不聽話跟著你們幾個天天到處打架,當我如親生兒子般得樹老師也心灰意冷了,等我們長大後在外麵打拚了些錢後,我卻不敢回去見他了,直到他得了癌症活活疼死在床上都不願意拿我得錢做化療。說實話,有時我很恨你,也恨我自己,要是沒有當初或許現在就沒有那麼多遺憾。後來我在大家的笑話下堅持自修念完了大學,當時就你一人懂我沒笑話我,還讓大家以我為榜樣,到現在為止你也是最懂我的,你知道我不會動手殺你,又何必試探我?從小到大,爹媽死了,大樹老師死了,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死來隻剩下你我,死的人已經夠多了,我不想在失去了。殺不了你,我也回不去,做完這事我陪你一起去西歐吧,等幾年風聲過去了,再把大嫂和青青接過來,一起種葡萄當農夫也挺好!"林朝南兩眼朦朧,飽含淚水,深吸一口拋來的煙,然後又塞到楊素嘴裏。多麼久違的情景,曾經一起抽煙蒂的時光,是那麼的單純快樂,飛黃騰達,時過境遷,又有幾人能像他們一樣真正的患難與共?
兄弟,不是掛在嘴邊,而是放進心裏。
楊素麻利的從後車廂拖出一個沉重黑色麻袋,揭開後一個與林朝南一模一樣的男人出現在兩人眼前,那替身一直昏迷不醒,睡得十分安穩,楊素開口道:"來之前給他打了一針,睡到現在。養了他這麼多年今天總算派上用場,前些年我來來回回往韓國跑,就是折騰這家夥,說實話這高麗棒子的手藝真的是微妙維俏。"楊素遞過手槍道:"你來還是我來?"林朝南略為詫異的伸頭往麻袋裏一瞧,借著月光還真嚇了一跳,這人簡直跟自己一模一樣,隨即嘖嘖說:"你讓我殺我自己?你不是挺恨我的嗎?那你動手吧,算是給你了卻一個心願。"楊素扁了扁嘴,扶了一下鏡框,手起刀落,犀利狠辣,對準那人的額頭,砰的一聲槍響,子彈在替身的額頭留下一點猩紅,接著穿過腦部中央,火藥推動的巨大旋力瞬間攪碎腦花,彈頭出來後直接在後腦上炸開一個窟窿,四濺的腦漿和鮮血混雜的留了一地紅白。林朝南看著這一幕,想嘔沒嘔出來,盡管不是第一次殺人,但這種血腥場麵每每見到還是會觸動神經,沒誰天生就是殺人狂,你不想殺伯人,伯人卻因你必死,楊素和林朝南重重在這位臨死都不知道的屍體前鞠了一躬,這輩子你替我們死,如果有下輩子一定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