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兒知道,母親便是犧牲了自己僅剩下的所有驕傲,才換得自己的幼時平靜的幸福。所以她才能毫無憂鬱和困頓的,長成如今的玉立亭亭。
田兒生的也是十分的出眾,比年輕時的母親更甚。
她也是驕傲的。天生的麗質和眾人豔慕的目光,讓她開心和自豪。所以,她是快樂的。這份自豪足以抵止一切貧窮的陰影。
這是她唯一的驕傲。
但是,困苦中的母親卻讓她心酸和心疼得很。那一紋紋深深的褶皺,像一把把鏽刀在她的心頭日夜不停的摩擦。她無法再讓母親繼續被貧苦折磨下去。
她曾努力過。
她也是出色的。
田兒以為,努力和出色的工作,便能把壓住她們十餘年的貧苦,一腳踢得很遠。但是田兒很快便知道自己錯了。
這個世界上最廉價的,便是妄想改變自己命運的努力。
在這個世界上,個人的努力和命運的力量相比,簡直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計。
———天道酬勤這句話,本就是萬眾無一的幸運兒,說給我們這些平凡人聽得。
還好,這個世上還有不少好逑的富有君子。
幸好,她是一個非常美麗的女子。
田兒要用自己所有的驕傲,換得母親下半輩子的幸福。
雖然遊奇靜默的眼神,讓她心生戚戚。但是麵對遊奇時,她的臉上卻從未出現過,除了嬌巧笑容之外的任何表情。
每天入眠的時候,她總是祈禱,像要把那雙深邃的眼睛從自己的心中抹去。但那靜靜的眼神,像是一個沼澤一般,越是掙紮著逃脫,越是陷得深了。
不過遊奇卻不知道這些。
他隻知道田兒望著他的眼神,總是會有一種莫名的悲哀。
那眼神,總會讓他心疼不已。
他也知道田兒的男朋友,在田兒二十歲生日的時候,送給田兒一件禮物。那是一棟別墅,它的價格,他拚死苦幹一輩子的錢,也不夠買下十分之一。
雖然田兒笑著拒絕了她男朋友的禮物。
雖然,田兒收下了遊奇送的一件幾乎不值一文的禮物。
自卑和心痛的感覺,讓他總是不願正麵麵對田兒的目光。
但是,她卻是他心中,永遠無法割舍棄蔽的一個夢。
———但是那隻是夢而已。
遊奇無數次的告誡自己。
但遊奇還是無法抑製自己遙遙的、悄悄的、心痛的,望著那個永遠也不能觸碰的夢。
遊奇也曾像所有男孩一樣,都曾豪氣幹雲的覺到自己將是一個不平凡的人。都以為用自己的努力,便能將命運踩在腳下,便能創造出一個屬於自己的傳奇。
不過,這些努力的結果,是讓他終於知道,命運劃出的鴻溝,早已經將你牢牢的困住了。拚命想越過鴻溝的人,也許隻能落得一個粉身碎骨的下場———即使拚上性命的付出努力,頂多隻能奔到這條鴻溝的邊緣,卻永遠不能越過去。
真正努力過的人,才知道自己是多麼的無力和渺小。
雖然極不甘心,也不願承認,但他的確已經屈服在自己的命運之下了。
黑夜依舊。
遊奇不由自主地用力踩著腳下的黑暗,想用那腳步聲驅走小巷的空寂。不料單調的腳步聲響起的時候,小巷給人感覺竟然像是一條死氣沉沉的大道般的空曠。在腳步聲消失的盡頭,像是嘲弄笑聲般的回音幽幽蕩漾過來。
遊奇驚訝的發現,黑暗的盡頭,赫然遙遙的點著一盞,仍未熄滅的小燈。雖然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這盞微芒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不過在遊奇看來,這盞小燈就像是一座巨大燈塔一樣,讓他的心跳不至於在恐懼中觸礁。
顯然,這盞小燈就是為了等他這個夜歸人。
是誰呢?
遊奇逐漸平靜下來的心裏揣思著。
木餘生?
不,不會,這個懶醫生每天早早便上床睡覺,不到第二天日至晌上決不起床。半夜裏起來點亮一盞燈這種“無聊行為”,他是計決不會做的。
安嬸嬸?
不,盲目如此的她,黑夜和白天對她來說已經沒有任何分別。況且,她也不知道遊奇夜半出門。
難道是......遊奇心中猛地一動,再次的靠近那個他已經下過很多次決心,不願再觸摸的名字。
田兒......
這個名字從他心裏冒出來的時候,遊奇心中卻又沉沉一痛。
也許,就在透出那盞燈光的窗後,有一個還未能入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