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他的眼角卻猛抽了一下。
遊奇從臂裏抬起頭,緩聲說道:“如果像你想你自己說得那樣,怎麼還會為了田兒和她母親這兩個普通人的安危著想,而避去逃亡?”
木餘生沉默了半晌才冷聲答道:“我從不欠別人,不管是什麼。住在這裏的這些日子,我已經受了她們母女諸多照應,這個恩我已經沒有辦法報答。若是再害的她們喪命的話,就欠的更多了。所以,我必須走,而且你也必須得跟我走。”
遊奇慢慢地搖了搖頭,“不,我不會,我絕不會傷害她們。若是有那一刻,我先選擇自我了斷。”
木餘生望著眼前這個倔強的男孩好一會兒,才轉過頭去沉聲說道:“無意之間的過失,比既然你對我的過去有興趣,我就說給你聽。聽了之後如果你還想留下,我也不阻你。但我也希望你不要抱恨終生!!”
木餘生閉上眼睛,好像在思量該如何講起是好。
遊奇卻心中翻攪不已
———我與田兒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真的就這般離開麼?我雖不願,但若真的如木大哥說的那樣......
田兒那俏俏的笑,閃過遊奇的眼前,他心中一酸,
我該怎麼辦?
我應該怎麼辦?
木餘生忖思了好一會兒,突然沉聲說道:“你可知道,同是’暗生者’,為何你我瞳子的顏色卻不同?”
遊奇本張口欲問是否與取得人命有關,但看到木餘生一臉惆忖,隻搖了搖頭。
木餘生道:“雖然你我都是被解了封禁的人類,但體質卻大不相同。你此時的身體雖說沒有了普通人類極限的限製,但卻越不過普通人類太多,隻能和那些普通人類的職業優秀運動員的體質相差無幾。”
“即使你覺醒了能力,你的‘生命本能’也不會有特別厲害的地方。在‘暗生者’的世界中,像你這類剛解了封禁的人,以你們瞳孔的顏色命名,便叫做赤瞳。”
遊奇望著鏡中,那對赤紅色瞳子間似有點燃了血的火焰,在緩緩流轉一般。
木餘生繼續說道:“若是赤瞳時的人,順利的覺醒了自己的能力,能夠開始‘淨化’人類的同時,也在不斷洗滌著自己身為人類的‘罪’。———當然這還是那個傳說中的說法。”
他搖了搖頭,“生存的時間越長,聚積過的生命能量越多,體質便會進一步的增強。赤紅的瞳子顏色,也會漸漸的變淡變亮,變成琥珀貓眼般的顏色,便是稱作煌瞳,或者黃瞳。那時候,你那獨一無二的‘生命本能’也會提升許多。”
“‘暗生者’的世界爭端很多,而且勢力錯綜複雜,毫無征兆下便會丟了性命。這個世界裏沒有警察,能保得住你性命的,隻有你自己。很多‘暗生者’在煌瞳的階段,便死去了。但若是能活下去的人,都是大量通過奪取別人生命,才活下來的強者。那一定時日之後,洗滌的‘罪’越多,體質便能進一步的增強,同時瞳子也變深和變暗起來,這被稱作碧瞳或綠瞳。”
木餘生指了指自己的的雙目,歎了口氣道,“‘暗生者’的世界,還是以赤瞳和煌瞳的‘暗生者’居多。這些年來,我便是極力保命,那時追殺我的人太多了,但大多和我一樣都是些煌瞳。我竭盡一切辦法,才能一個一個的宰了他們。但是在四十多年前的時候,我終於成了碧瞳,那些追殺者便少了許多。因為那不但是瞳的顏色提升,實力更是幾何數的提升。自忖實力不夠的人,當然不會前來送死。”
“四十年多年前?”遊奇望著看起來頂多有三十餘歲的木餘生,失聲念道道,“你...你究竟......”
木餘生點了點頭,說道:“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也許是因為生命力循環非常快的原因,隻要是我們不間斷生命能量的補充,‘暗生者’的肌體組織便會衰老的非常的緩慢。雖然也不至於是長生不老,但與普通人類相比的話,老化和衰老的速度,大概隻有他們的十分之一甚至十幾分之一的速度。”
“那麼...你...你究竟有多大年歲?”遊奇詫道。
木餘生微微掀了掀嘴唇,露出一點笑,淡淡地說道:“我生於戊寅年,那是光緒帝,在太廟祈天登位後的第四個年頭。”
遊奇大吃一驚,不禁脫口道:“那是...那是......”
木餘生抬起頭,望著極遠處的雲,眼光裏由中看不清的迷霧:“我出生的那年,按西曆說,是一八七八年。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是在我二十歲時的戊戌那年為止。”定了定,他說道:“這是一百年前的故事,如果你有耐性的聽完的話,便會明白。”
我本不姓木,而姓林。自我祖上以來,便居在福建侯關縣。
那時,雖然林家上上下下也不足百人,但我祖父做過知府、爹爹和幾個叔父也都是吃朝廷俸祿的。在候關那地方,到也算得上是望族。
我爹是林家長子,我是他的小兒子。本生來就天性頑皮不馴,我那當諸生的爹爹,雖是整日裏板著麵孔,卻隻能對我這個小兒子莫可奈何。
阿娘對我的嬌慣,老太爺的寵愛,兄弟夥伴們的避讓,再加上我生性好鬥的性格,整個侯關,甚至南平都知道,有我這一個‘小霸王’。
家裏的老太爺子常常搖頭歎說,這世上連天地鬼神都不怕的人,這世上恐怕也隻得我一個了。
其實他們說對了。
天地之威與我何幹?神鬼之力懼之何憑?也許真是被寵慣壞了,那時我便想,即使天兵天將立在我麵前,我也能一拳打他個臉開花。
但是他們都不知道,其實我畏著一個人。
那便是本應受萬般重視,實卻人人視之如棄的林家長孫,我的胞兄。
他比我年長了三歲,自幼強記博識過目成誦出口成章,在讀書上,是個人人都豎的起拇指的天才。
不過,比我早出生三年的他,個頭和身板卻都被我早早超過了去。十幾歲的少年人卻看得還是似個小孩子一樣。他的身體質弱之至,一直都是病怏怏的。
據說,他天生便是這樣。
大概也是如此,我心裏對他敬極愛極,卻不敢與他一並走路散步。因為即使我極力緩住步子,也能使他追趕的虛汗淋漓氣喘不止,似乎立時便要倒地一般。而他,卻從不來讓我立住步子等待、攙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