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愣道:那...那姓袁的...袁尉廷,不是和我哥子他們一並的麼?怎麼會......
虯髯漢子咬著牙,從牙縫裏蹦出字來:便是那廝!若不是他背叛......
他突然大吼一聲,一拳重擊在那殘梁上,隨著悶響土塊簌簌往下掉。經這一震,他背上肩上又猛地激湧出血來。原來他身上的傷口之是止住了血,並沒有愈合。
我懵住了。
袁尉廷智擒那懷公子時,其智其勇的確令我折服不已,我雖不太習慣與這種心思縝密之人相處,但我實在看不出,他是那種兩麵三刀的奸佞小人。
怎麼會是這樣?那個白癡跟著他,豈不是危險?
虯髯漢子沉聲道:我們都瞎了眼,竟然相信這等小人!
我咬牙問道:當真是那姓袁的麼?真的是他麼?!
他冷冷一笑,道:莫非是我撒謊誑你的不成?此刻你知道你哥子便是他害的,又能怎地?
我大聲叫道:我決不會放過他!!
撲通一聲響,我從高高的神台上滾落到地上,濺起的泥漿迸到我的滿臉盡是。這便是我不計傷痛,用盡全身的力量才做到的。
這次虯髯漢子到沒有上前扶我,甚至他連頭都沒有稍轉一下。仍是一動不動的,望著那籠罩著萬物的雨幕。
我聲嘶力竭的叫著:我要去救我哥子!要去救他!我不管他什麼後不後起,我便是死也要把他救出來......
我的身體動不了,所有的悲憤都化成聲嘶力竭的喊聲叫出來。但是即便是這樣,我的聲音也是微弱之極。
我就這樣一直喊叫著,直到雨水和泥水嗆到我的嘴裏,讓我咳不過氣為止。
虯髯漢子仍一直抬首,望著傾盆而下的大雨,一動不動。
我喊也喊不出聲了,他才緩緩說道:現在即便你想救他,也是晚了。刑期已至,他們這些國之重犯的守護,早就多了十倍不止,休說要救他,便是再見他一麵也絕不可能。
我嘶啞的哀求著他:你救我哥子出來!求求你救他出來......
若是我還能稍動得了身子,我早就滾在他身旁,給他磕下一千一萬個響頭了。
無論我怎麼喊叫,他一句也不答我。
風刮得很勁,雨也越下越大,他站在廟簷下不言不語一動不動,被淋的濕透,像是化成了一根通天貫地的石柱一般。
我的喉嚨已經嘶啞的再也喊不出聲來,心裏卻無比的痛恨著,自己動彈不得的身體。
沉默了許久的虯髯漢子冷聲道:你哥子所托的事已經了結,要做些什麼,是你自己的事。
抬步朝外走去,但便要走出的時候,他突地止住了腳步說道:你哥子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我一愣,隻見他緩緩得轉過頭來說道:他讓我告訴你,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死。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竟然有一種暖意。
我一愣———原本以為他虯髯如鬃的臉上,隻能顯出忿怒和冷淡的表情。
想不到,他的臉上也會出現暖意。
我甚至懷疑我的眼睛看錯了,但我分明從他的笑中感覺到了一種溫暖。
他馬上轉回頭去,暖意消失了,我仍然隻能看到他鐵打銅鑄一般的背影。
從他鋼鐵般冰冷的背影裏,清楚的傳來一句沉沉的話:無論發生了什麼事,你都要活下去。
說罷,他一伸手便持起倚在身旁的斷刀,迎著風,披著雨,頂著雷霆霹靂,大步向門外走去。
我叫喊道:你...你去哪兒?
他行在雨中,頭也不回的答道:就如他們一樣,我,也有我必須要做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