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早就對這車中的人的囂然感到不忿了,此時雖不知道緣何如此,但每個人心裏都不禁稱快。牛氣的車子深深卡在地麵中,非但動不了,連車門也打不開了,且好像還不停的慢慢向地下滑陷下去,在車中人的尖聲呼叫聲中,那些戰警才慢條斯理的前來救助,又經了一番更加慢條斯理的檢查之後,不知道那帶頭的警官說了些什麼,駕車的年輕人尖叫起來“不!不行!”,帶頭的警官沒說什麼聳了聳肩轉身就走,那駕車的年輕人立時就哭了起來,尖叫道,“好,就……就這麼辦….”
那帶頭警官一揮手,上來十多個持槍的人,揚起槍托十分賣力的一陣狠砸,這輛甚是牛氣的轎車車窗盡碎,其它部位也傷痕累累。他們這才停了手,將車內人如同雞仔一般的拎了出來。
看到車中人被救,整個渡口響起了熱烈的鼓掌聲,駕著遊奇所藏身的那輛貨車的精瘦漢子,更是拍的賣力。搜查人員朝他微微笑,揮了揮手,便讓他過了堵口。直至行到江心,遊奇還能隱約聽到那年輕男子的號啕大哭。
一上路這貨車便狂馳起來,遊奇早已從車底攀到了車頂之上,令他意外之喜的是,這輛車前行的方向,竟和他要去的方向相差無幾。
吃了一腳,換得如此便利的順風車,對遊奇來說,再也沒有比這更為劃算的買賣了。
的確,汽車輪子要比腿腳跑得快多了。才幾個時辰的光景,就抵得上遊奇一天的腳程。遊奇仰躺在車頂,心中不住後悔自己為何沒有早點搭這種便宜的順風車,若不然或許早就到達目的地了。
雖已身處江南地帶,但不知為何,空氣中清冷的意味比江北更要強上幾番去,連呼吸話要緩緩翼翼的,若是猛吸一口,那種感覺真不知道吸進肺裏的,究竟是空氣還是冰水。在寒風中逆風而行的貨車頂上,更是能活活凍煞人,好在這種程度的寒冷,對遊奇來說沒有什麼要緊的侵害。
吃了一腳,換得如此便利的順風車,對遊奇來說,再也沒有比這更為劃算的買賣了。令他更為開心的是,這輛載重貨車所運送的不是別的,滿滿一車都是柑橘。遊奇也不客氣,雙手運力,如刀般的唰唰幾下,便劃破了覆蓋貨物的厚重帆布,伸手撕開了一箱包裝好的柑橘,狼吞虎咽的吃了個痛快。
半個月的蘿卜地瓜幹饅頭,幾乎讓他的味覺退化到原始的狀態,直到生吞活咽了幾隻柑橘之後,逐漸恢複的味蕾才品得出甘甜柑汁,以及滿口留下的盡是橘子特有的澀感來。遊奇仰躺在車頂之上,仰望著漆黑如墨的星空,享受著這短暫的鬆弛。與這幾月無時無刻不在生死邊緣打滾的經曆相比,這份輕鬆短暫像是虛幻的一樣。
從木餘生的死,到曆經獅山,然後再到此時,他已經不僅僅再是原來的那個沉悶到有些木衲的人了,因為他本應平凡到卑微的生命中,發生了許多不可思、不可測的變化,將他的生命帶到這一個陌生且可怖的世界。歸根結底,這一切都源自那個叫做“終之神跡”的東西。
木餘生曾說過,“終之神跡”是一個能導向這世界命運的物事,藏在獅山之中。
但那灰色的怪人也曾說過,那個被部族視作死敵,卻被另一部分人當作“神”的那個人,便是由於得到了“終之神跡”,才得到了相當於神的那種力量。
遊奇思索了好久還是不明白——若是以木餘生的說法,這“終之神跡”是一直藏在獅山之中,那個叫做“神”的人便不可能得了去。若是按照灰色怪人的說法,那個“神”從“終之神跡”裏得到了莫測的力量,那麼他又怎麼會將這對他來說無比重要的東西,扔到那獅山之中?莫非是木餘生事先將“終之神跡”藏到獅山,然後那個“神”去把它偷了出來?不,若是這樣的話,部族與弑神也不會在這百年間不斷的尋找它了。更何況,若是如同灰色怪人所說,從那“終之神跡”中,能得到神的力量的話,木餘生不是再百年之前就得到那種力量了麼?擁有神一般的力量的人,又怎麼會慘遭殺害?………
這兩人說的話存在著許多的矛盾,但偏偏這兩人卻又都不像是在撒謊。遊奇左思右想,假設了十多個猜想後,突然冒出一個結論——這被稱作“終之神跡”的物事不止有一個,也就是說木餘生藏有一個,那個“神”得到一個……
但是在百餘年前那個“狼噬月,辰吞天”的夜裏,在極地之處究竟發生了什麼?木餘生已死,怕是再也沒有人知道了,不,應該還有一個人,就是與木餘生一同到那地之極處的那個百裏太一了。這個百裏太一又是什麼人?從那個侏儒的口氣中,能聽得出對他的敬畏,看樣子應該是南伊與那侏儒的頂頭上司罷…….想到百裏太一這幾個字的時候,遊奇心中不由得一陣厭惡,雖然不見得是他的意願,但木餘生、安儀的死,自己含冤的顛沛流離,可以說都是因這人而起。在遊奇心中隻覺得這人比以殺人為樂事的西蒙更加可惡百倍,他心中暗暗發誓,若是有一天能見到這個百裏太一,他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一拳把他的臉揍個稀巴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