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以為桓齮就沒有壓力,他也有自己的苦衷。秦國可統兵之將實在太多,鹹陽城雖然不大,卻聚集著蒙武、王翦、蒙恬、王賁、李信等等老少將領,一雙雙眼睛都盯著桓齮大將軍的位置,隻要他稍有閃失,就會有人取而代之。
跟李牧的作戰已經脫的太久,國內都是高喊桓齮下課的呼聲。建功立業的機會大家都搶著要,他不能無動於衷。桓齮發兵肥下,展開了秦軍的總攻。
雖然桓齮是被迫進攻,但是作戰目標卻並不盲目。這次攻打肥下,也是他給李牧設計的一個圈套。肥下是漳水東岸的要塞,後麵就是趙國的腹地,從趙國的戰略角度去考慮,絕不容失。桓齮攻李牧所必救,這是打開戰爭僵局的良方。攻取肥下不是目的,而是要讓李牧發兵救援。隻要調動趙軍出擊,桓齮才有機會與之一戰。他早已經在援軍的必經之地布下伏兵,隨時可以給援軍迎頭痛擊,殲敵於運動之中。
打擊肥下雖然是佯攻,但是桓齮卻做足了樣子。秦軍不斷的演練著各種攻城套路,給肥下守將和李牧施加著壓力。好一招引蛇出洞,桓齮似乎算準了李牧的七寸。肥下城中的信鴿,成群結隊的給李牧傳送著戰況危急,請求支援的文書,李牧都置若罔聞。
李牧不是不擔心肥下有失,但他更要為趙國的安危著想。“敵攻而我救,是致於人”。受製於敵人,曆來為兵家之大忌。李牧出兵乃是自掘墳墓,按兵不動又會坐看肥下淪陷,他到底能想到什麼解救的辦法呢?
打仗的老規矩:三更造飯,五更出發,李牧下達了作戰的命令。他不是去解肥下之圍,而是要渡河收複赤麗、宜安。
李牧的這個對策值得我們好好推敲一番。
秦軍正在猛攻趙國的軍事要塞,李牧不去解救,反而到敵占區去收複失地,這不是因小失大,不分主次麼?況且秦軍主力都在肥下攻城,漳水西岸的大營已經被棄置,李牧的進攻也不可能起到“圍魏救趙”的作用,他這樣做有什麼用?
現在戰場上的情況就如同兩個高手在下棋,李牧看似出了昏招。桓齮再不用顧忌趙軍,可以放開手腳攻打肥下,然後直奔邯鄲。實際情況卻截然相反,桓齮聽到趙軍渡河的消息後,馬上停止了一切針對肥下的攻勢,率領著大軍就往回趕。
桓齮不得不佩服李牧,李牧捕捉到了他唯一的弱點。
李牧的十萬邊防軍在沒有糧草補給的情況下進攻敵占區,不會對秦國造成任何威脅。桓齮卻不能允許李牧到漳水西岸去搗亂,那是在拿自己的身家性命開玩笑。可以說李牧解救赤麗、宜安的形式作用大於實際作用,那會讓始皇帝對桓齮的能力產生質疑。就算桓齮隨後取得再大的勝利,也不能改變給始皇帝留下的壞印象。
李牧重新掌握了戰爭的主動權,敵我的情勢發生了逆轉,桓齮調動趙軍的計劃落空,反而被李牧牽製。
李牧的能力當然不僅於解肥下之圍,他也有樣學樣的在秦軍返回的途中設下埋伏。桓齮剛剛帶隊渡過漳水,左方、右右、前方都出現了驍勇的趙國騎兵。秦軍背靠漳水,連布置陣型的空間都沒有,一個個擁擠在河岸上,成為了趙軍衝鋒的活靶子。
趙國這些年來被秦國壓抑的憤恨都爆發了出來,李牧手下的趙國邊兵狀如瘋狂,他們高喊著“大刀向秦國人的頭上砍去”,奮勇爭先的衝向秦軍,手起刀落,把沒緩過神的秦軍殺的潰不成軍。
桓齮敗了,與李牧無關,他是敗給了自己。一個優秀的將領在戰場上應該心無旁騖,他卻總背負著權勢地位的負擔。趙國打出了一次漂亮的殲滅戰,十萬秦軍被殺的片甲不留。
桓齮在親兵的拚死保護下僥幸突圍,卻再也回不去秦國。秦國法苛令嚴,對敗軍之將的處罰慘無人道,桓齮又使全軍盡覆,更是死無可赦。為了活命,他隱姓埋名,逃亡燕國。
秦軍戰敗的消息很快傳遍戰國,人們感慨於李牧的善戰,也讓始皇帝丟盡了臉麵。桓齮畏罪潛逃,讓始皇帝無處發泄,隻能遷怒於桓齮的家人,戮盡其父母親族。桓齮也因為千金的懸賞金額,僅次於嫪毐位列戰國通緝榜第二位。
桓齮的故事並沒有因此而終結,逃亡燕國是他的不幸。在將要發生的中國第一刺殺案裏,他還要扮演最重要的角色,這是曆史賦予他的使命,讓我們屏息期待。
戰爭就是這樣,有人傷心,就有人高興。殲秦十萬之眾,這是趙國前所未有的勝利,李牧乘機收複了漳水西岸不少的失地。肥下之戰的意義遠高於此,它給六國抗秦樹立了典範,成為六國抗秦的信心來源。
李牧因為這樣的功績,被趙王遷授予“武安君”的光榮稱號,“武安”者,武力安撫天下也,這是對李牧的評價也是期許。趙國的勝利究竟對戰國局勢有什麼樣的影響?能不能改變六國的被動局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