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鼎一戰,是南升島兩國交戰以來,最亙長慘烈的一戰。這一戰後的夕陽紅得勝火,比往日鮮豔許多,將整個南洋鍍上一層遠大的嫣紅。
夕陽沉落,之後,下起了大雨。人類總認為世間一切都是人類自己製造的一個遊戲,哪怕死去數十萬人,而人類隻是上天的遊戲。如此血紅的落日,已經是一個奇跡。而後這場雨,更是一個奇跡,足足下了兩年多,一直。
問鼎的血和泥土混攪,沿著衝刷出的無數水道,流向大海,土地上能留下的,除了軀體,就是生者的緬懷。血,已經遍布大洋。
連軍占領問鼎之後,追了三裏,又撤回,奇異的沒有動兵,隻是紮營在問鼎前方。連綿的雨水將一切視線模糊,所有人都覺得是該下雨了,該衝洗戰爭的疲乏,可所有人都沒想到,這是一個大災的開始。
大羅城內
莫辰緩緩走出房間,屋簷的落水織成一條銀線,連綿不斷。走過一個回廊,後麵是一個不大的花園,但所有的花都在雨中凋落,顯得蕭瑟。再往前,左轉,便是大堂。
莫辰走進,魯宏與老大已在等待,一旁還有數名軍士,異人裏,零星有司馬缸和幾個高大的漢子。
老大見莫辰過來,招手道:“身體康複了吧,怎麼才來,快快快。”
莫辰說:“已經沒有大礙了,現在什麼情況?”
魯宏歎口氣:“問鼎一戰,我軍現存三萬八千人,其中八千還是傷殘,另三萬中,大大小小的傷員也有不少。不過連賊也好不到哪去,估計死傷也有十萬以上,若不是那些戰爭巨獸,我們應該能多拚殺一時。隻是他們現在勝局已定,卻不乘勝追擊,不知為何。難道是畏懼我們抱必死之心,想以時間削弱我們士氣?哼,想也別想!”
老大看起來很憔悴,不住打嗬欠,他揉揉眼,打起精神問:“我們還有勝的可能嗎?哪怕是一點。”
魯宏搖搖頭:“已經敗了……剩下的時間裏,能阻一刻是一刻吧,除非,除非有天神相助。”
老大歎口氣,再沒說話。這時,有探子來報,連國捎來一封書信。魯宏等人拆開一看,大意如此:此役後,秦國已是苟延殘喘,但顧惜同為一島,連王仁慈,不想趕盡殺絕。據聞秦國公主秦佩蘭美豔天下,若願獻連,則自然就為聯姻。若不,兵臨城下,下一刻隨時都能使秦亡國。破國之日,為所欲為,奈何必。時限三日,若不作答,則兵戈相見,謹慎,勿怪。
連國這信就是說,我們還是很知禮數的,不然攻破你秦國,想帶走你公主,你又能如何?另外的威脅逼迫之信更是毫不隱諱,看來人真是善變,已到國門,一人可為了一個標誌的姑娘,就不顧惜那死去的十萬人。表說的是顧念共存一島,實際上還不是就滿足高高在上的一人而已。
魯宏氣得雙手發顫,將信搓了丟在一邊。過後所有人都盯著莫辰。
莫辰被看得有些不知為何,說:“定是不能獻的,怎能把所有事讓她自己承擔?公主一獻,人心失盡;公主不獻,同歸於盡。不能辱沒尊嚴,死守!”
老大說:“你就不在意公主?”
莫辰看看四周,都是熟人,小聲說:“在意啊,說實話,我都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和公主之間不像臣與主的關係,倒是有絲說不清的東西。我這可不是侮辱公主,以下犯上啊,隻是真是自己的感覺。你們別傳出去。”
老大聲音提高八度,喊道:“你這個笨蛋,你被壓傻了吧,老是失憶。你來這裏都三個多月了,公主第一次見你時,本說還要和你比武。後來的比武你還真勝過她,自此公主就對你抱有好感,此後很長的時間裏,你們經常見麵。你都忘了?對了,到後來的戰鬥你接連救了她兩次,這次是第三次。你們之間的事情整個國家都知道,這有什麼了不起啊,這又不是中原,秦國不在乎這些。要不以為公主會親自照顧你?啊!她若不是回去看望秦王,此刻怕還在你身邊呢。說穿了吧,我們都覺得公主會嫁給你,現在要她嫁給那些連狗,你你你,你居然如此冷靜!”
莫辰聽他說完,口水被噴了一臉。但心中卻因此明晰,原來發生了這麼多事,怎麼自己就記不住。難怪那日自己隻身去救她時,心情如此急切,還有那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原來都是真實。他見其他人皆不解看著他,對老大的話表示讚同,這才說:“我都記得,主要見是討論戰局,不想感情用事,定是不能答應的。我寧願死。”
魯宏點點頭,看看天色,說:“這雨都下了整整兩天了,唉,天色不早,時間隻有三日,我們還是快去王宮,看王與其他臣將有什麼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