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章 清晏(1 / 2)

再將皇陵碑上的文字看了幾遍,悉數記下,李雲卿率先走出石門。

又是一片寬闊的庭院廣場,極目之處,仍是重重宮殿。藍光不遺餘力的鋪下,但此刻在李雲卿眼底,更多像深秋的晚霞,多了一絲落寞。

這裏真是很大,巍峨的鸞殿、青色的石磚、繽紛的花簇,落眼皆是。久而久之,讓人不知身在何地。過了一座座樓閣,穿了一道道回廊,那些繁華大氣的事物如昨日黃花,落在腦後。這是如此奢華,又是如此寂寞,隻因為前前後後,冷清無人。

經過的樓閣大殿再無他們關心的記載,多是豪氣的建築,迷離的裝璜,偶爾會有頌揚始皇帝豐功偉業的悼文。

這些殿宇均是遙遠一座,裏麵構造各不相同,所謂雄偉,即便如是。一路走了多久,沒有人知道,這裏分不清時辰,隻有天空的魚兒來回穿梭,也不知換了多少群了。

再走出一殿,竟無開闊廣場,突然出現了一堵環形宮牆,入口是一道古色古香的木門,門匾上寫:國公清晏。這與所經之處截然不同,五人不由精神一振。

莫辰向四人示意一番,伸手往門推去。不料這木門並未鎖閉,也無腐朽,輕輕巧巧便開了。

一股悠然怡人的香味撲麵而來。

這是一個稍小的庭院,落眼處開滿了鮮花,紅黃綠紫,竟相爭豔。這些花朵嬌柔爛漫,一枝枝一簇簇堆積到各個角落。庭院中飄忽著薄薄的煙波,在花叢中沉浮,看著煙氣氤氳,朦朧不清,隻在群花間隙中隱約能見到一座石廊橋口。

桐星低呼一聲,麵容震撼,失聲道:“太美了,這麼多花。看,連花叢的樹,也都百花開滿呢!”

舒歌也是初次見到這般的園林,雙目迷離,浸淫其中,許久才喃喃道:“這裏和外麵不大一樣,倒顯雅致。”

花叢中有一條碎石道,鑲嵌了晶瑩剔透的雨花石,路道頗窄,僅供二人並行,彎彎曲曲伸入花群。順路而走,不時便埋入百花之中。幸而這小徑隻是曲折,倒不長,繞了不一會,已到了那石廊橋口。

說是石廊橋,卻已被花草蓋滿,周圍霧氣彌漫,清幽飄香,宛如仙境。廊橋走了一半,上方的花草根莖變得潮濕,不時滴落晶瑩的露水,而花隙間,也飄灑了綿綿的細雨。

莫辰抹去額頭的雨水,困惑不解,道:“奇怪,這始皇陵不是藍天白雲嗎,怎麼下雨了?”

李雲卿搖搖頭,亦是不知。

再走了半炷香時間,廊橋上的花草漸漸散開,眼前豁然開朗。腳下竟是一汪靜湖,湖水很寬,望不到頭。上麵零星浮了團團青色浮萍,再無一花一木,寧靜簡約。湖水青藍,映得長天一色,淅瀝的雨水擊起片片漣漪,又如水中之花。

廊橋連了湖心,那裏更是美的讓人歎服,湖麵之上,竟聳立了一座精美絕倫的宮殿。廊橋盡頭,則通入殿門。

五人都低低呼了一聲,這造術實在玄妙,那宮殿通體青色,立於一個中心島上,若不細看,真當是浮於水麵。

隨著走近,宮殿也漸漸看得清了。在這殿宇四周湖麵,有許多尊神獸銅像,形態各自不同,但都仰頭望天,口中噴出一道道水柱,衝到高空再散化而開,便為蒙蒙細雨。

這殿宇原本就大,由低而高排了三重樓,每重樓的屋簷都如瀑布般流下活水,三重樓鋪下,再由第二重樓流往第一重樓,最後流入湖心,一層跟著一層,好似整個宮殿都靈動起來。

幾人嘖嘖稱奇,一麵欣賞美景,一麵向殿門走近。待到門口,才發現第三重樓中立了一尊人像,頗為高大。前先雨霧彌漫,還以為是尊靈塔。此刻看去,那人一襲布衣,頭戴紫冠,麵容清秀,微微含笑。他一手拿了書卷,一手背在身後,袖袍鼓起,看著有些仙風道骨。

莫辰皺皺眉,指著說:“那是誰?第一次看到人像呢,始皇帝嗎?”

李雲卿道:“恐怕不是,皇帝怎會穿布衣,想想進門的匾額寫的是‘國公清晏’,恐怕是那重穀國公。”

見莫辰一臉驚訝,李雲卿笑道:“是與不是,看看便知。”

進入大殿,這裏倒與別處不同,掛滿筒狀的燈籠,中央一壇爐鼎燃著小火,供奉了一尊人像,除此之外,別無一物。

莫辰走近了看,這人像隻是小了一些,其餘與方才所見一模一樣。腳踩處立了一具木牌,上寫:大易國國公重穀。

莫辰圍了石像轉了一圈,道:“果然是重穀啊,居然和始皇帝同處皇陵,真厲害。”

李雲卿道:“真是他的宮寢,唉,縱然繁華如斯,誰又知道他屍骨不全,葬身之地亦未在人間。”

幾人一瞬間都陷入沉思,想起在“虛無迷柱幻境”中的重穀屍骸。一代奇士,最後身死他地,卻揚名史冊,不知他地下有知,該是怎樣的心境。

秦佩蘭上前兩步,注視了石像許久,道:“他便是這世上第一個走入‘遷逝之陣’的人,怎麼沒有生平記載?”說罷將四處細細尋了一番,仍是徒勞無獲。

莫辰看著她的身影,突然覺得她是那麼嬌弱,那麼惹人憐惜。佩蘭應當是在尋覓“遷逝之陣”的方法,唉,她還是忘不了秦國。南洋的一切,雖然事過千年,在她心中,也如昨日一般吧。她那小小的肩臂,承受的擔子,又是何等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