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四章 清晏(2 / 2)

莫辰覺得有絲心酸,向秦佩蘭走近些許,輕聲道:“佩蘭,後麵還有宮殿呢,我們去看看。”

秦佩蘭扭過頭來,與他四目相望,片刻後點點頭,獨自往後殿走去。

莫辰四人相互看了眼,都有黯然,也未多說,跟了上去。來到第二殿,這裏裝飾雅致,桌椅擺放得很整潔。兩旁都是書經和琴具,看來是書房之類,尋了一圈,亦無所獲。

秦佩蘭低低歎了口氣,又往殿外走去。

最後一殿之外是一片稍稍開闊的地域,重穀的巨大石像便立在其中,隻是這尊石像旁邊,立的不是木牌,而是一座一人多高的石碑,上麵刻滿字跡。

秦佩蘭眼目一亮,急急走近。

碑文提:“祭魂。”

碑文道:“吾臣重穀,回轉乾坤;功績追天,蓋不可沒。朕擊斃薑統,概數汝功,若非爾以身救國,豈有大易一統盛景。朕時常夢回,思心勝切;寒暑三載,不忘其麵。仰穹崖崔嵬而倚壁,聽猿啼夜月而淒涼,魂悠悠而覓家國無有。奈何朕大統天下,川海泱泱,終無逆流。悲乎!”

“淚筆以述難,諭嗣以撫昌。朕一統神州,亦受妖邪所傷,命不久矣。九泉得見故人,昔容可改,音貌還在?朕日日不忘汝恩,歎汝子身染頑疾,突入沉眠,百醫而未醒,朕痛心矣。乃宣告天下,定治其善。”

“朕感恩無言,不以筆述。汝身份特異,無容單造祠堂,故建此‘國公清晏’,與朕共享天下。追封授,大易國國公。稽首頓首再拜,願時時而來享。”

“始皇帝謹述。”

一口氣看完,李雲卿喟然道:“始皇帝終究忘不了重穀的功績。的確啊,若無重穀,豈有天下?看來這國公身份,應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桐星插話道:“自然如此了,要不是重穀,哪還有他的始皇帝做。”

李雲卿笑了笑,說:“這悼文滿篇追憶痛思,倒是有幾句很有意思。一是說重穀身份特殊,不能單獨為他建造祠堂,享受後世人祭拜。看來這更改天命的秘密,就是戰勝之國,也不敢傳了出來。想來重穀當年進入‘遷逝之陣’,知情的人也不多。”

莫辰連連點頭,道:“對對對,要是天下人知道天命所歸本不屬於大易,那國家中不安生的人就要動蕩了。還有哪句話有意思?”

李雲卿指著碑文道:“這句,說重穀的養子突然得了病,沉睡不醒,怎樣也醫治不好。你們記得嗎,重穀的遺文中寫了,他家中已無老小,唯一的養子也由始皇帝親自安善。想不到他的養子最後竟得了怪病,當真是逆天而行,天懲絕後?”

舒歌回憶起重穀的遺文,當時便是由她所翻,指尖與竹簡觸摸的感覺猶在。她歎了口氣,低聲說:“那重穀一篇遺文,均對大易國忠心耿耿,也是一名忠臣。隻是,結局……唉。”

幾人侃侃而談,惟秦佩蘭目光散亂,她細細將悼文看了幾遍,並無多的一字,頓時心中失望之極,覺得渾身無力。她勉強倚著石碑站立,抬頭望向重穀的石像,仍雨水飄灑進眼眸,心中不住在念:“重穀啊重穀,那‘遷逝之陣’究竟要如何才能形成?”

忽然覺得頭發被人捧了起來,扭頭去看,舒歌正微笑地為她束發。她自夫尤出來,束發的紅繩被鬼力自行繃斷,一頭流瀑長發一直垂落到腰。此刻舒歌撕下一縷黃巾,把她的黑發重新束起。溫和道:“佩蘭,不要糾結太多,有些事情,是需要時間的。束緊了發,你也該像原來一般堅強。”

秦佩蘭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他咬了咬下唇,嗯了一聲,走回幾人身邊。

莫辰打了個哈哈,揮手道:“好啦,看看這第三殿有什麼。我們走了這麼久,也該走到頭了吧,奇怪怎麼沒看到始皇帝的棺槨?”

桐星道:“棺槨肯定在最最最後麵去了,總能看到的。”

進入第三殿,這裏除了一些龐大的石柱,就隻中央一張木桌。上麵放了一摞竹簡,鋪開一看,與外麵石碑文字相同,應當是始皇帝手書。

幾人搜尋一番,不見它物,又往後殿走去。

走過廊橋,出了湖麵,雨水止歇。此次沒行多遠,前方以一條寬闊的河流斷開,也無橋梁通道。河流前豎立一根雄偉的磐龍柱,自上而下刻了:始皇陵寢,世人止步。

桐星嗬嗬一笑,道:“真是好笑,世人止步,這裏除了我們不小心闖進來,哪還有人嘛?”

卻聽莫辰聲音發顫,搖晃她的手,吞吐道:“看……看看。”

抬頭看去,在那河流之後,排了千萬兵馬石俑,整整齊齊列成不知不少隊。兵馬之後,一座龐大絕倫、呈四方形的宮殿巍然鼎立。宮殿隱隱冒出藍光,這再不是天空的藍光,而是宮殿自身的幽亮。

那裏,即是始皇陵最後一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