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聲響罷,人群散盡,教堂又恢複往常的聖潔寧靜。室外細雨綿綿,教堂的玻璃花窗並未透進色彩斑斕的光線,然而無需神聖的光線與蠟炬台前的十字神像,這位擺出如同聖母一般神情的女子,已經用自身的形象塑造出了一類神聖高潔。該名女子依然靜默地坐著,雙手相握,紋絲未動,如此虔誠她的禱告也許真的能傳達給至高的上帝。
大堂右上方的側門打開,一位卷白頭發,紅光滿麵的黑衣神父向這位女子邁步走來,他手裏拿著一個牛皮紙紙袋,這個頗有些厚度的紙袋裝的東西肯定不少,但按猜都是紙質之類的信件。該位神父在這名女子的身旁站定,靜默祈禱中的美麗女子這才睜開她那雙迷人的碧眼,她的絕代風華也於這一刻徹底綻放。
該名神父用法語對她說道。
“蒂法小姐,願我主庇佑虔誠的你。”
蒂法站起身子致以問候再問詢道。
“弗雷德神父,我依約前來,請問我的母親生前有沒有和你說過這件事,或者,她知不知道這件事。”
“蒂法小姐,你的母親的確知情,但這封信隻能交由你開啟,應該說,到有必要時才會轉交給你,如果沒有你父親的知會,這封信件你也不會看到,現在我們收到了你父親的知會,所以我要將它鄭重地轉交給你,願主與你同在。”
弗雷德神父遞上這封奇特的信件,蒂法猶豫半刻才緩緩伸手接過這封令她不明所以,或者有可能根本不會交到她手上的信件。這件奇特的信件由蒂法的父親寄存,但是這位自從蒂法出生以來就從未見過、甚至連一張相片也沒有留下的父親為何會在教堂中寄存這些物品,又為何設以這樣的安排,而且,既然母親生前就已經知道內情,那為何癡情的母親直至去世也未透露過一言半句。
年輕的母親生前,就甚少對蒂法提起這個做出拋妻棄女之舉的無情父親,以致年少之時的蒂法甚至沒有“父親”這個概念。她由母親獨力撫養長大,有關於父親的事跡,也是隨著慢慢知世並且聽著別人的閑談侃聊才得以逐漸了解,盡管外祖父母也未曾在她麵前提起過這位父親,但蒂法從他們的態度當中便可得知,倆位老人對這位連女婿都稱不上的父親表達的是一種極端強烈的憤慨。這位不負責任的父親在他的準妻子懷孕之時忽然失蹤,隻留下一筆巨額的贍養費,在那種情形之下伊蓮娜的父母曾經要求女兒墮胎,但癡情的母親伊蓮娜卻堅持把孩子生了下來。作為女兒,蒂法十分感激母親,如果不是因為母親的堅持,自己也就不會出現在這個世上,另一方麵,對這位給母親帶來傷害的薄情父親,蒂法則抱以無法原諒的態度,盡管,她對這個從未謀麵的父親根本就沒愛與恨的具體概念。
但是,在心裏蒂法還是偏向於恨的,她恨父親的無情,她恨他的奇特,她也恨他無具體可恨,蒂法有時甚至會想如果沒有自己,這位薄情寡恨的父親也根本不存在,那就不會給母親帶來充斥短暫一生的憂傷。
在平時,母親也經常笑逐顏開生活得十分快樂的樣子,但是蒂法在成長過程中也慢慢領會到那份隱藏在母親心裏的深沉憂傷,如果這位美麗動人的母親尚且健在,那麼深藏於母親內心的憂傷故事仍將延續,曆經一生,她的過早離世不知算不算是一種解脫,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對丈夫無比癡情的這位母親從未說過半句怨恨之言。於是,一直以來蒂法心中都有一個疑問,母親為何如此深愛這個離棄她的無情丈夫,至死不渝。
現在,這位從未與女兒接觸,並且一直以來杳無音訊的父親,卻突然間交給女兒一樣不知是何用意的物件,不得不令蒂法感到莫名的驚詫,這件驚詫之事還得從前幾天說起。
一個星期前,瑞士,利馬德河,風景優美、波光粼粼的蘇黎世湖畔,水鄉之城蘇黎士,舉世聞名的蘇黎士大學。在經濟學係就讀的蒂法陪著幾位同舍校友漫步回到校區宿舍,剛踏入大堂,負責前台事務的蘭絲便熱情地轉告,他的信件箱裏有郵件寄到。蒂法與遠朋們的交流都通過電話與電子郵件進行,盡管平郵並不罕見,但細想起來她在大堂裏的郵件箱也已經肚子空空餓了大半年,隻是在蒂法生日之時收過幾份生日賀卡與一份禮物果腹。
郵箱打開,隻見裏麵放著一封十分普通的信件,但是蒂法看清寄出地址之後才發現這封信並不是那麼簡單。這封信的寄出地是沙特阿拉伯的麥加,對這處伊斯蘭聖地蒂法還頗為了解,因為她的一個領居舍友就是沙特人,這位虔誠的穆斯林舍友每天都要向著東南方向做朝覲之禮,蒂法對各種宗教都有所了解,他與母親就是忠實的天主教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