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持了一會,她終於脫力鬆手了。摔的並不疼,因為總共離地還不到一丈,卻擼掉了不少藤葉。
這樣不行啊!她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來來回回揉耳朵。休息片刻,盡管體力還沒恢複,她還是爬了起來。看來人在水底一切和地麵如常,可哪怕離開一點點,這個保護咒術就不管用了。如果不想個辦法,就算能上去,自己也會被壓死。不過這個禁製對植物,似乎沒什麼作用。
略做思索,她盤膝坐在地上,雙手結印,不停變幻。不多時沙中突然冒出八片碩大的花瓣,泛著冰雪一般的冷光,將她包裹其中。花莖也隨著緩緩破土,節節爬高。
即使有這朵堅硬無比的花保護,她還是感到無比痛苦。耳朵疼的幾乎無法忍受,骨頭也仿佛一寸一寸被碾壓,連帶內髒都要被擠爆了。
起初她端坐中間還能聽到花莖拔高的的沙沙聲,後來就癱在那裏,什麼都聽不到了。最後她甚至感覺不到身體任何一個部位,不要說動動手指,就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好像她根本就是虛無的空氣,無形無影,無知無覺。
意識漸漸消散的時候她還在想,或許她現在的姿勢難看極了,團成一個球兒也說不定。可是——忘春還在孤軍奮戰……她就是變成一堆肉泥,就是爬也要爬到萬壽山去!
慢慢的,意識又清晰起來。她用盡最後的力氣,咬牙死撐。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否到了水麵,總之她實在沒力氣耗下去了。深吸了幾口氣,靈氣開始緩緩聚集,漸漸的她又恢複了知覺。
就是現在!她掐著手訣清叱一聲:“開!”
花瓣頃刻散開,燦爛的金芒瞬間將她包裹的嚴嚴實實。已經可以看到水麵了,甚至那些零碎的熒光,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她片刻不敢耽擱,縱身一躍!水麵傳來巨大的彈力,嘭的一聲將她周身的金光撞的粉碎!難以承受的壓力立刻如同山嶽傾倒,凶猛的把她砸回了水底。
那動靜比撞到水麵還大上太多,細沙頓時被震到半空,攪的四周混濁不堪。
九千歲覺得自己在重擊之下,似乎變成了一張薄薄的紙片,疼的霎時昏死過去。那株青藤和巨花也瞬間失去了顏色,委頓在地,不多時便成了灰燼。
不知過了多久,待她再醒來時,這茫茫的水底已什麼都不剩,連同那些飄來飄去的熒光,花房和玉升煙的屋子都不見了。周圍也沒有一絲聲音,哪怕水流聲都沒有了。到處都是灰蒙蒙的,透出一股不祥的死氣。
她不明白這意味著什麼,是不是葉忘春出事了,麒麟塚才會這樣?她茫然的張望,卻隻有四麵楚歌,孤立無援。
“忘春,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我找不到路了,也找不到你了……”站在水底,看著遙不可及的水麵,她忍不住嚎啕大哭,可如今她連自己的哭聲都聽不到了。
這無邊無際的水域,就像是怎麼也亮不了的天。而她成了被流放在這灰色空間裏的囚徒——與世隔絕,與摯愛隔絕,甚至與自己隔絕。
有那麼一刹那,她連自己是死是活都分不清楚。她明明在奮力呼喊,周圍卻仍然死一般寂靜;她明明劃破了手腕,流出的血卻也是灰色。
大概,大概是她瘋了吧,總覺得一切都離她似近似遠,似真似幻。
忽然,她的手不經意間碰到了胸間,硬幫幫的。拽出來一看,是那隻紫檀小麒麟。當然,它現在也灰突突的。
麒麟?她緩緩停了腳步,呆呆的站在哪裏。對啊,葉忘春還在外麵,她必須出去。對的,要出去!可是怎麼出去呢?啊,想起來了,要有咒語。
咒語,咒語是什麼呢?她肯定知道的,她沒有理由不知道,葉忘春總是會把所有的秘密告訴她。恩,就是的!咒語他是說過的,自己怎麼忘了呢?
她拍了拍頭,表情有些嚴肅又有些魔怔,笑的瘋瘋癲癲。也不知怎麼,腦海裏就浮現出反複做過的夢。葉忘春靜靜的看著她,低著頭說:“小九,對不起!”
她猛然抬起頭,眼睛亮的讓人心慌。然後她慢慢張開嘴,堅定的吐出幾個字:“小九,對不起!”剛說完,就覺得身體漸漸輕盈,不受控製的往上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