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赤瞳也不答話,隻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剛進門的小丫鬟,原來小姑娘入屋時,帶著一股淡淡的香氣,從他鼻尖飄過。
「這氣味……沒錯是鬼氣!!」李赤瞳心中一凜,急忙伸手將陳大夫拉住。可向那小丫鬟瞧了幾眼後,又覺得她不似妖物。陳雲山急於脫身,大力一甩,掙脫出來,怒道:「老夫沒功夫陪你胡鬧。」轉身奔入了內堂。
李赤瞳略一遲疑,也跟著跑了進去。陰螞蟻在後麵,大叫道:「師……師兄,出甚……麼事啦?」李赤瞳頭也不回,應道:「這裏似乎不大幹淨,你看好師妹,我去瞧瞧。」那藥鋪夥計見他也跑了進去,大叫一聲,追了上去。
陰螞蟻撓了撓頭,暗自納悶:「不大幹淨?難道是鬧鬼麼?大白天鬧鬼,還真是頭回聽說,嘿嘿。」剛想到這裏,忽聽得內堂中「嗚」的一聲大響,跟著又聽李赤瞳高聲叫道:「螞蟻,螞蟻~~!」
陰螞蟻不及細想,提起擔架,急奔了進去。門外是一個天井,再進去便是後院,李赤瞳喊聲從左側一間廂房中傳出。陰螞蟻循聲進屋,隻見一位老太太正伏地嚎啕大哭,那個報信的丫鬟站在她身旁,也哇哇大叫。陳大夫與那藥鋪夥計,還有另外一個男仆,全都呆坐於地,滿臉驚駭之色。李赤瞳被圍在中央,身下壓著個**歲的男孩。那男孩雙眼通紅,神色猙獰,不停地嘶叫,手足亂揮,拚死掙紮,勢若瘋虎。屋中一片狼籍,破瓷片、碎木塊散落一地。
李赤瞳向他喊道:「小蟻,把你包袱裏的朱砂,用水調些出來,畫幾張鎮魂符和辟邪符,快點!」陰螞蟻答應一聲,放下擔架,又跑出房去。李赤瞳轉頭又道:「陳老伯,令郎乃是魂魄未齊,並不是得了甚麼失魂症啊。」
這時陳雲山已驚醒過來,聽到李赤瞳之話,身子又是一震,有心不信,而方才所見的一切,卻又不由得他不信。
近日來,臨雲鎮上的小孩突然接連患上了一種怪病,患病之初,先是整天昏睡不醒,過得兩三日後小孩子便開始癲狂若瘋,待到最後,就會七竅流血而死。陳家的孩子也沒逃過惡運,得上了怪病。陳雲山雖然醫術高超,但對這怪病卻是束手無策。起先他以為是中毒,可這世間怎會有毒藥隻毒死小孩,大人卻安然無恙的,是以查來查去,也沒個結果。而後他又認為此乃失魂之症,不過翻遍家中醫書,所有治失魂症的法子都試過了,自己幼子的病,也全無起色。他們夫妻本是老來得子,對兒子寶貝的不行,但出了這事後,每日裏夫婦二人對坐愁眠,以淚洗麵,眼睜睜地瞧著兒子的病症一天天加重。
李赤瞳從陰螞蟻手中接過符籙,拿起一張鎮魂符貼在那孩子額頭,又跳上跳下,在門窗上各貼幾張辟邪符,這才長出一口氣,笑道:「先這樣湊合湊合,那些惡鬼眼下是進不來了。」一瞥眼,瞧見陳老夫人正向自己跪倒,連忙上前扶住。陳老夫人泣不成聲,說道:「法師慈悲,一定……一定要救救……我兒子啊。」李赤瞳急道:「您別這樣啊,有話咱們好好說。」陳雲山上前扶起老妻,拉過張木椅讓她坐下,又將幼子抱上床,跟著吩咐仆人打掃屋中雜物。
陰螞蟻趁此機會湊上來,低聲問道:「師兄,剛……剛才怎麼回……回事啊?」李赤瞳指了指小男孩,道:「那小孩魂魄不全,引來些小鬼,這才鬧得生魂不安。」陰螞蟻張嘴「啊」了一聲,又向那小孩瞧了幾眼,奇道:「魂魄……不齊?嘿,那可……可是……怪了,這種小孩一定……一定養不大的啊。」李赤瞳經他一提,仔細一想,也覺著蹊蹺,心想:「對啊,小孩子魂魄不齊一定養不大,可眼前的男孩怎麼看都有七八歲了,為何會無端端魂魄不齊呢?」
思來想去,不得要領,於是又向陳大夫問道:「老伯,您家中近來出過甚麼怪事麼?有沒有碰到過甚麼邪門的東西或是人?」
陳雲山連連搖頭。李赤瞳道:「這就有些怪了。」話音未落,忽聽陳老夫人大叫道:「對了,對了,一定是那個北方瘋子。」又指著丈夫,罵道:「都是你這老殺才,定要將那瘋子救回,還有那些藍眼珠的洋鬼子,二娃子定是……定是那日碰到他們後,才撞的邪。都是你這老殺才……都是你這老殺才。我兒子若是有甚麼三長兩短,我絕不放過你……絕不放過你!」說著又嗚嗚大哭起來。
李赤瞳驀地向陰螞蟻瞧了一眼。二人心中均是咯登一聲,暗道:「不會這樣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