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機·天刺卷(5)(1 / 2)

慢慢的,那熱切的目光才又平複下來,臉上再沒有喜怒,隻是一派漠然。似乎被極熱的血和極冷的水,燙過又冰過,那顆心隻剩下無盡的漠然,對一切都再不動心。

“想不到,這半年來,你變成了這副模樣。”

隨著淡淡的一聲歎,一道冷峻的人影出現在蒼暗的暮色中,身形雄偉,骨架極大,卻不肥碩,披著青衫,頭戴寬大的鬥笠,遮住了容顏。

蕭七的眼芒顫了顫,又垂下,低聲道:“師尊。”

青衫客歎道:“還拿著這洞簫?”

“簫聲可清心,修身以清心為本。在這地方,弟子也能煉心。”

青衫客抬頭,鬥笠下的深邃雙眸遠眺著山城後如龍脊起伏的武當山嵐,低歎道:“半年了,你為了那個女子,這場夢也該醒啦。”

“弟子想,”蕭七低頭輕撫著那紫簫,“她還會回來的。”

“姐兒不過逢場作戲,她與你山盟海誓,最終還不是隨著那何員外走了?”

蕭七搖搖頭:“我細細打聽過,這地方從來沒什麼何員外來過,或許天底下壓根也沒有這樣一個人。弟子想……她隻是有些急事罷了,定然還會回來的。”

青衫客冷笑:“那你就在這裏等她,三年、十年、二十年?”

蕭七木然道:“師尊,弟子還能去哪裏?”

“你自己知道該去哪裏,可你偏偏選了這條路!”青衫客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盯著他,“我今日找你來,是給你傳個喪氣的信兒。你叔父知道了你的事,寫了書信傳至玉虛宮,將你革除出金陵蕭家!”

“將我革除出蕭家?”

蕭七瞬間呆住。青衫客揚手拋出一封書信,書信平平飛來,“唰”地抽在了他的手腕上。他抓住掃了幾眼,沒錯,是叔父的字跡和印押。

沈府聚寶盆,蕭家藏財神--這洪武年間便流傳在南京的童謠,十足地道出了“金陵蕭家”的雄厚財力,當年他們可是和天下第一巨富沈萬三相提並論的。“金陵蕭郎”是南京城所有少女們永遠的春夢,因為蕭家公子,哪怕是旁支的子弟,也大多俊俏雅致、文武兼修。

蕭七則是“金陵蕭家”上代老員外正經八百的長子嫡孫,本名蕭霽,家中大排行第七,常被人稱作“蕭七公子”,喊慣了便成了蕭七。隻是蕭七的父親過世得早,金陵蕭家偌大的家業已為叔父把持。萬料不到,自幼便看他不順眼的叔父,終於尋了個由頭,將他革除出蕭門。

雖然在西街的歌館中吹曲度日,但蕭七的心中仍舊足夠驕傲。因為他是武當門下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弟子,也因為他是“金陵蕭家”的小公子。

隻可惜,在數月前他癡戀鴛鴦樓梨花院的一位歌女,流連歌館月餘,被武當宗門嗬斥後仍纏綿不去,已被逐出師門。眼下,他又被自己的親叔父革出了“金陵蕭家”。

薄薄的一封書信,幾行字,一個血紅的印章,卻將蕭七引以為傲的自尊撕得粉碎。

“天地不容”這四個字電一般略過他的心底,自己眼下竟是個天地不容之人麼?

“還有,半月前,你的師祖掌教真人也因你蒙羞。”青衫客的聲音無限蕭索,“旁門有幾位長老知悉了此事,在掌教麵前喧囂了許久。掌教真人一直看好你,眼下卻為了你,被旁人所笑。”

青衫客說的掌教真人,便是當今武當掌教,號稱“萬古一塵”的一塵真人。這位早已年逾古稀的武當第一名道曾在五年前預言:這一輩弟子中能大振武當派門風者,唯有蕭七。

但眼下,一塵真人的這個預言,顯然已成了一個笑話。

蕭七的身子簌簌發抖,雙拳慢慢攥緊。

翠媽媽終於喊來了幾個幫手,他們正急匆匆地奔來。據說這群人中的張五爺曾在武當山上學過三年藝,是這一帶最硬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