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海箏背上傷得厲害,剛才有一番折騰,傷口越來越疼,身子也越來越不適。可聽陸雲一這麼一說,頓時驚起一身冷汗,叫道:“我不要緊,沒,沒事的,不要你看。”
陸雲一道:“什麼要不要的,你現在落在我手裏,我說了算,你做不了主。看你臉色越來越不妙,要是你死了,我這一宿就白忙活了,到時怎麼跟關前輩交待。小命重要,潰起膿來,更不好治,別的哪管得了那麼多。你最好老實點,不然非要我用起強來,隻怕就沒那麼舒服了。”把方才順道采來的幾味草藥塞進嘴裏嚼了起來,便朝寧海箏走去。
寧海箏手足被縛,除了大叫“我沒事”“不要你看”“陸雲一,你混蛋”之類的話外,別無他法。兩眼蓄滿淚水,看陸雲一越來越近,馬上就要伸手解自己胸前扣子,心中一急,張口就向他手臂咬去。
陸雲一似乎料得先機,趕緊縮手,躲了過去,嘴裏滿是草藥,含含糊糊道:“幸虧我有防備,早就知道你沒這麼乖!”寧海箏咬了個空,震得牙關生疼。接著上身大穴被封,胸前扣子便被解開,那件薄褂已經被順著手臂退下不少,一陣涼風,感覺得到自己後背已經暴露在陸雲一目光之下。淚水再也把持不住,滾滾落下,嚶嚶抽泣。寧海箏被陸雲一如此不顧自己意思,強行看傷,羞怒難當,再加上此時身子虛弱到抽了一口氣,竟然暈死過去。
待寧海箏緩緩醒來,幾縷肉香鑽入鼻中,背後感覺一片清涼,想來是陸雲一已經理清了傷口,又敷上了藥。微微睜開眼睛,雙目中眼淚未幹,尚有濕意。見陸雲一正蹲在火堆旁,操弄著手中蛇肉。時值夏季,雖還未到酷暑,又光著膀子,但靠著火邊,也是讓陸雲一大汗淋漓。抹了把汗,從木簽上扯下一片肉,嚐了一下,目露陶醉之態,看來蛇肉定然味道不賴。抬頭見寧海箏醒了過來,說道:“醒啦,正好能吃。”拿起一串蛇肉,送了過來。
寧海箏雖然知道陸雲一也是為自己好,可恨他持強給自己治傷,冷冷看了他一眼,將臉別向一邊,理都不理。眼前之人總是欺辱自己,而自己在他麵前卻總是束手束腳,一肚子的辦法偏偏施展不開。寧海箏自打生下來,一向高高在上,何曾受過如此委屈,三分氣惱,七分悲切,眼淚又不爭氣滑落。和陸雲一在一起這半天來真可謂是以淚洗麵,這是第幾次流眼淚,隻怕自己都數不過來了。
陸雲一看她也不說話,隻是看著一邊,默默流淚,知道這全拜自己所賜,心中歉然,自覺剛才的做法的確有些過分。想她本來是海龍團的首領,現在被自己抓來,又受了傷,被自己如此對待,女孩子自尊受損,換作了自己,也定然傷心。解開了寧海箏手上束縛,把一串蛇肉塞進她手裏,說道:“吃吧,剛才算是我不好,你跟我過不去,不要跟自己肚子過不去。”寧海箏拿著烤好的蛇肉,絲毫不為所動,話不多說,甩手就扔到了地上。
陸雲一看她把自己辛苦弄出來的烤蛇隨隨便便丟掉,心中氣惱,可他知道,吃飯這東西不比治傷,治傷能強來,吃飯卻全是自己的事,總不能掰開她嘴來硬塞吧。僵持了許久,歎了口氣,又拿來一串蛇肉,塞進寧海箏手裏。寧海箏看都不看,又把蛇肉扔掉。好在陸雲一有了準備,抄手就把蛇串搶了回來。拿著蛇串,湊到寧海箏嘴邊,輕輕碰了他一下嘴唇,又放進了她手裏,道:“身子是自己的,多吃一點,才能好的快些。隻有兩串大的,剩下的那串太小了,你要是再扔了就太可惜了。總不能讓我喂你,自己拿著吃了吧。”
寧海箏接著蛇肉,轉回頭,死死盯著陸雲一,狠狠擠出了一句道:“姓陸的,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倒沒再扔掉,小小咬了一口。入口流油,肉質細嫩香甜,雖然沒有佐料,反而更突出了本味的清新之意。寧海箏是餓的久了,也沒想到會如此好吃,一口咽下,齒頰留香,緊皺的眉頭稍微舒展。
陸雲一看她肯吃,略略寬心,道:“吃了就好,我是混蛋,恨我就恨我,沒人讓你喜歡我。過了這兩天,想見也見不著我了,還不趕緊再多恨幾下。”把寧海箏扔到地上的一串撿了起來,彈去了灰土草屑,自己也吃了起來。
寧海箏折騰一夜,哭鬧一夜,著實餓了。而陸雲一烤得蛇又實在好吃。吃相雖比陸雲一雅觀,可速度不慢,隻是幾口便把手裏的那份吃完了。陸雲一把剩下的那份小的也遞給了她。寧海箏一邊嚼著,舔了舔沾在手指上的油沫,又看了看陸雲一,聽他說道:“我喝了蛇血,又吃了蛇膽,不算很餓,這個也給你吃吧。”便不再客氣,接過去又吃了起來。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道如此好吃,剛才真不該把那份丟到地下。
寧海箏此時已經填了半飽,更加顧及吃相,漸漸慢了下來。見一直凶巴巴的無賴陸雲一突然變善,扔他的蛇肉,非但沒有發火,還自己把那份髒的吃了,又把剩下的小份也讓給了自己,心中尚有些接受不來。趁著陸雲一專心吃肉,偷偷看他。目光落到了他胸前的那枚天地會的掛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