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昏地暗,雨勢難歇。

“夠了,別再下了。”絳衣女子皺眉叱道。然而赤尋如同充耳未聞,繼續在夜色間攪動著烏雲。

陣陣的戰鼓之聲由天庭傳蕩而來。女子歎了一聲,紫帶輕拔,立時將蛟龍有如棕子般纏了個通透。赤尋無法動彈,隻是憤怒地懸在空中,雙眼通紅。

金光閃現,一名身穿紫色朝服、手持象牙書檄的雲司立在空中,在他的身後列著數十名雷部天兵。

雲司麵目死板,陰陰喝問:“何人違抗天令,在巴郡之上行雨?”

赤尋沒有回答,雖然明知這個雲司正是自己的頂頭上司海列,更知道他一向在尋著自己的過錯好將自己趕出雷部,然而,此時他的心中唯一剩下的,便隻有縱情一怒後的空虛,空虛得像是整個天地都成為灰白的一片。

女子眼中的歎息更深了,臉上卻對著那些天兵閃過刻意的冷笑:“是我硬逼這條蛟龍在這下雨的,有什麼事找我好了。”手一揮,紫帶將赤尋脫手擲去,撞向海列,海列慌忙避開。

赤尋撞在幾名天兵身上,卻仍隻是木然地睜著眼,有如死屍。

“大膽妖女!”雲司海列極力保持著莊嚴的神情,“如此妄行,你可知該當何罪?”

女子嬌笑:“不管是什麼罪名,都輪不到你這種沒本事的小神來懲戒我。”

海列暴怒:“拿下她。”

數十名天兵立時簇擁而上,團團將女子圍住。絳衣女子毫不在乎地微笑著,像是做著微不足道的事般,紫帶輕拂,卻振出漫天花朵,花朵飛、旋、飄、落。無可抵禦的困意直闖入那些天兵的意識,等他們驀然驚醒,卻發現手中的兵器盡皆失去。女子手一抖,數十把兵器隨著紫帶的飄舞,鏘鏘作響地落向地麵。

海列大驚失色,驚惶欲退,女子卻已輕輕一踏步,如煙般飄到他的身前將他踢翻,長劍在他的咽喉處虛虛一劃:“記住了,我叫商紫雅,想擒我的話,派些厲害的人物來吧。”

嬌笑聲中,她逸空而去。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不見,海列才擦著冷汗顫顫地站直。

“大人,現在該如何是好?”一名天兵小心地問道。

“你們這些廢物,”海列瞪了他一眼,“先將赤尋綁起帶往雷部,聽候雷君發落。”赤尋毫不反抗地任由自己被綁,意識仿佛被潮水淹沒般,一起一落地吞噬著身體的每一分感覺……

精鋼製成的牢門“咣”的一聲合上,整個世界陷入了夢魘般的靜。

雷部的天牢四壁均藏有摧心製魂的符咒,縱然是道法精深的妖魔,亦難逃能使心神崩潰的精神摧殘。

赤尋的心中卻唯有空。他蜷縮在角落裏,仿佛自己隻是個空殼,然而,隻要還活著,就終究無法逃避自我。漸漸的,某種情緒從心靈的最深處如漣漪般漾起。

恐懼!

怒氣失控後反噬而來的恐慌和無助,深深地充填進他全身的血管,而天牢所暗藏的力量也借此撕扯著他的靈魂。他顫顫地爬上前,拍打著牢門,堅硬寒冷的精鋼紋絲不動。最終,他無力地倒著,任由那深切的寒鎖住自己的每一寸血肉,孤獨地體悟著甩不去的孤獨……

無法知道過了多久,隻是覺得整個五官六感都被無止盡地壓縮著,終於,牢門打開了,有人將他拖了出去。曲曲折折的通道後,是金光閃耀的知霆大殿。雷部天君威嚴地端坐殿上,雙目如電,額上橫著的第三眼並未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