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定睛看去,隻見瓶中插著一株花莖,莖上生雙柄,各長了一個花骨朵,一個赤紅如火,嬌豔無方,另一個暗青似霜,醜陋不堪。

六人雙眼瞪圓,嘴唇翕動道:“迦……迦孿……”

“懲惡揚善花,赤青雙蕊,並蒂而生,善者遇之,赤花吐豔,觸之百病消除;惡者遇之,青蕊怒綻,觸之則痼疾纏身。”孫凝緩緩說著,邊將手中淨瓶略微斜起,瓶中光芒爍動,兩個花骨朵緩緩挺立起來,猶如一雙幽幽的瞳仁,直視六人。

江龍濤六人本欲奪之而後快,但此刻臉上均現怖色,雙腳反而後撤數步。孫凝忽然長歎了一口氣:“你們雖然可恨,終究是明地裏搶奪。但是那個人才是最陰險的奸徒,他佛口魔心,假仁假義,就算你們奪了迦孿,隻怕最後也要落進他的魔掌裏。”

江龍濤他們麵麵相覷,玄鶴道:“那人是誰?”

孫凝冷笑一聲,並不回答,望向妮摩拉,麵色堅毅,愧疚道:“妮摩拉,我對你不住,隻有來生再補償了。”妮摩拉神色坦然地點點頭,以示無論他作何抉擇,自己都毫無怨言。

辛翎見他含情脈脈地看著妮摩拉,護持瓷瓶的雙手似有鬆懈,欲念大生,突然拔身飛起,疾趨向瓷瓶,孫凝雙目怒張,將方才覆於瓶口的方布朝她擲去。

辛翎不假思索揮左臂擋開,不料方布中暗藏鐵箍,正好撞中她左肘上的穴道。這力道不輕不重,卻使得辛翎左半身瞬間麻痹,重心失衡,從棧道上直栽下去。玄鶴道人與何慕雲眼疾手快,一伸臂扯住她後領,一揚腿勾住她小腹,生生將她扯回地麵。辛翎僥幸撿回一條命,臉色發白,全身簌簌發抖。

孫凝雙眸倏然精光大盛,再度掃視六人,沉聲道:“我夫妻死後,魂魄將附於迦孿上,每隔十年,便隨迦孿重現人間報仇雪恨,凡今日覬覦者,皆逃不脫此咒,無論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必叫爾等惡報得償!”

他說話間,手中瓷瓶劇烈顫動,兩個花骨朵如中魔法,搖曳不定,過不了一會兒,花瓣逐層呈傘狀展開,暴露出簇簇花絲,赤花和青花幾乎同時綻放,赤蕊鮮紅如血,炫彩奪目;青蕊黛青似玉,詭醜陰森。雙花交相輝映,動人心魄。江龍濤六人萬料不到迦孿竟會在此刻開放,想到孫凝方才說此花隻開一盞茶時分,一旦花謝,便需再等十年,再也顧不得棧道之險惡,紛紛向迦孿猛撲上去。

孫凝和妮摩拉相視一笑,分別摘下一片青色花瓣,吞入口中。眾人眼睜睜的看著他們的動作,服下花瓣後,孫凝隨即張手一揚,將瓷瓶從崖上拋下,迦孿花連根從瓶中飛出,正在懸崖邊盤旋的老鷲猛然掠過,在半空中銜起迦孿,振翅高飛。

江龍濤六人大急,手中鋼鏢、羽箭、飛蝗石、鐵蓮子等紛紛向老鷲射去,可哪裏沾得到它半片羽毛。六人眼睜睜看著迦孿花從指縫間溜走,終知功虧一簣,便是再費力從那老鷲口中奪回,赤花也早已枯萎。憤怒、惆悵、愁苦頓時一起湧上他們心頭,溫有德急怒交迸,大吼一聲,手下拽滿弓弦,便要將所有羽箭都向孫凝夫妻射去。

然而便在這時,眼前一幕叫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一縷縷青線如同蜿蜒之蛇,帶著詭異之氣,瞬間蔓延了孫凝和妮摩拉的臉龐和雙手,兩人身上的生氣仿佛正被一絲絲地抽走,肢體越來越僵硬,雙眸中的亮色也漸漸暗沉下來,仿佛在以肉眼看得到的姿態凝固成化石,到最後,夫妻二人呈相擁之姿,終於化作了兩尊青色的雕像。

六人瞧得目瞠心駭,腦中轟轟然隻回蕩著孫凝的遺言:“凡今日覬覦迦孿者,皆逃不脫此咒,無論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必叫爾等惡報得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