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山外傳·任飄搖(7)(1 / 2)

現在居然當著這麼多見證人的麵,幹脆利落地拜了師父!

說的那番話,還讓他們連阻攔都沒有借口——這番話可是世子的舅父在為他們餞行時當眾說的,侯爺與夫人也深表讚同,夫人尤其讚成小世子從方攀龍那兒多掏一些好東西出來。

方攀龍不喜繁瑣禮節,在他看來,這個頭一磕,就算師徒名分已定。但是旁邊的工部郎官和魯班行匠頭可不這麼想,當下擇定了三日後的良辰吉日,約定再請幾位見證,就在這蓮溪寺的正殿之中焚香禱告,正式行禮,鄭重其事得讓吳持十分納悶。

今日陪同吳持的一名吳氏家將頗有見識,低聲向吳持解釋道:“家有家法,行有行規。方供奉隻怕是這全天下魯班行公認的行首,所以一句話就能弄來這麼多罕見的鐵梨木,讓臨安城的四個匠頭都聽他調遣;他要收徒弟,自然也得向這些人有個交代,至少得讓人認識認識這個徒弟。”

吳持看看笑得兩眼眯眯的溫奇,呆了一下,忽地捧腹大笑。

他簡直想象不出,眼前身著世子服色、一本正經的小男孩,將來統率天下工匠時的模樣。

三百個月牙楔,都由方攀龍一手敲定,鐵梨木架穩穩搭建起來,拴上鐵鏈,然後開挖地基。

一個半月後,腳手架拆除,佛塔略向東南傾斜。方攀龍解釋道,東南海風與西北麵的老藤,會將佛塔慢慢拉向西北方,百年後可以完全扶正。再過百年則會傾向西北,此後斜而不倒,至少又是百年,佛塔壽命,可延三百年。

法曇禪師極是高興,特意做了一場法會。蓮溪寺信徒又共同出資,在西湖樓外樓宴請方攀龍等人,並請了目下臨安城中最紅的歌舞伎來助興。

方攀龍又一次見到了蘇蘇。

蘇蘇一行人住的迎春樓,臨近蓮溪寺,每逢初一十五,一行人都會到蓮溪寺進香。每次進香,蘇蘇都會到後院看一看,與溫奇竊竊私語一番,順帶取笑一下每次一見她便會臉紅口吃的吳持,然後三人一道坐在廊下看工地的熱鬧,時不時還與方攀龍說兩句話。

吳氏家將背地裏也曾經抱怨過男女之防之類的話,但是蘇蘇這樣坦然地說說笑笑,言行之間自然率真,仿佛吳持不過是家中的小兄弟一般,再想想她其實並非宋人,大理民風,想必本就不重這些禮節,這些抱怨,也就隻能在私下裏說說而已,到得後來,習慣成自然,更是連抱怨也沒有了。

蘇蘇似乎在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進入了他們的圈子。

醒悟到這一點,方攀龍心中悚然一驚。

坐在朱欄後,遠遠地望著那個眼兒媚媚、腰兒柔柔的紅衣女郎,在一群身著綠紗裙的舞伎中出沒,宛若碧波中一條鮮紅的遊蛇——方攀龍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將蘇蘇比做水蛇,許是因為她那種柔若無骨的妖嬈體態,抑或是因為她的明媚眼神之中,總似隱含著某種不可知的危險。

一曲終罷,蘇蘇到各席來敬酒,身後跟著兩名舞伎,各捧著一個木盤,用來接各席貴客丟過來的賞賜,珠寶玉石轉眼間已堆滿了盤子,被黝暗的綠絲絨一襯,益發是琳琅滿目。

方攀龍身上從來不戴這些物件,眼見得蘇蘇已到跟前,同座的工部主事尹離笑著放下一方芙蓉玉佩,拍拍方攀龍的肩道:“方兄,回去之後拿你新造的流水小樓來謝我吧,別的我可不要!”

方攀龍笑一笑,尚未開口,蘇蘇已拈起玉佩放回到那位尹主事的麵前,睞睞眼,嘴角含笑:“恕我不恭呢大人,難得有這麼個機會能讓方供奉出手,流水小樓,我也想要得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