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梟第二十九部(7)(1 / 2)

轉頭望向司馬瑜,任天翔突然以異樣的聲音輕聲道:“收手吧,大哥,一個高明的棋手不必堅持走到最後一步,就該看到最後的結局,這是一個棋手起碼的自尊和操守。”

司馬瑜淡淡問:“你認為我敗定了?”

任天翔頷首道:“從你鼓動安祿山叛亂那一刻,就已經敗定了。你看不到是因為你忽視了最大的天意。”

司馬瑜望向任天翔,有些意外地問:“最大的天意?願聞其詳。”

任天翔沉聲道:“你隻看到玄宗皇帝迷戀美色,奸相弄權誤國,朝廷上下奢靡腐敗,便以為有機可乘,卻沒有看到百姓倉稟充實,人人安居樂業,還沒有到民不聊生、不得不揭竿而起的地步。所以任何破壞和平、挑起戰爭的行為,都是違背民意的逆天之舉。民意即天意,任何一個逆天而行者,最終都將以失敗收場。”

略頓了頓,任天翔繼續道:“你勉強發動戰爭,就算一時占領了長安又如何?民心不在你這邊,你一切努力最終都是徒勞。這也正是安史叛軍在軍力最鼎盛的時候,也無法消滅大唐的原因,何況現在安祿山、史思明兩大梟雄已死,憑史朝義那點微末道行,有何本事指揮那些桀驁不馴的範陽悍將?又有什麼機會與大唐爭奪天下?你若再執迷不悟,繼續與李泌、郭子儀、李光弼等名臣良將糾纏下去,為史朝義陪葬事小,恐怕還會落得個沒有棋品,讓天下人恥笑的地步。”

司馬瑜對任天翔描述的前景並沒有一絲失落,卻目光炯炯地盯著任天翔道:“你說得不錯,我這一局已經敗了,再沒有挽回的餘地。但是大唐王朝也沒有贏,它給後來者留下了無數的機會和漏洞。”

見任天翔有些不解,司馬瑜第一次露出意氣風發的神態,抬手往虛空一劃:“大唐為了平定叛亂,不得不依仗各地節度使,任由他們擴軍訓練。為了籠絡他們,甚至將各地軍政、稅賦大權也交給了他們,使他們成為割據一方的獨立軍事集團。隨著地位的提高,他們的私心和權欲會膨脹,他們最終會成為大唐的掘墓人。”

任天翔心神微震,他曾在李泌口中聽過類似預測,這世上最聰明的兩個人對大唐節度使有著驚人一致的看法。隻不過李泌是想著如何限製節度使的權力膨脹,以彌補戰亂造成的弊端,司馬瑜則是在盤算如何利用它。

司馬瑜以殷切的目光望著任天翔,肅然道:“我已經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接下來的事應該由你來完成。以你現在所擁有的名望和實力,加上我的暗中協助,未嚐不能與李唐王朝一爭天下。司馬世家數百年來的希望,也許正是要落到你的身上。”

如果是在過去,任天翔一定會為這樣一種前景激發出雄心壯誌,但是在經曆了戰亂,尤其是像睢陽那樣慘烈的戰禍之後,他早已對戰爭生出了深深的倦意,甚至是一種發自內心深處的厭惡和恐懼。麵對司馬瑜滿含希翼的目光,他輕輕歎道:“恐怕我要令你失望了。”

司馬瑜沉聲問:“你不相信我的話?不相信自己應該姓司馬?”

任天翔搖了搖頭:“我相信你說的每一個字,我也沒有懷疑你對我這個弟弟的真誠和關愛。但就算是這樣,我也不想、不忍、不敢為了一己之私,讓千百萬人為我流血送命,令天下百姓因為我的原因而流離失所,甚至為親人和朋友帶來滅頂之災。”

司馬瑜的臉色陰了下來:“你不怕現在為你的朋友帶來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