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宜經曆了申府七日,川惜月經曆了申府十年,申夫人、申姨媽經曆了申府二十多年,賬房老先生經曆了五十載申府,他死了。十年毒心換來死。
有詞賦曰: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是李清照的《聲聲慢》,起頭連疊七字,乃應了申府七夜怪談。以一婦人乃出創意出奇如此,乃應了申夫人、川惜月。然筆墨蹊徑之外,乃應了申老爺、申政宜。
卻說上章,申夫人和川惜月設連環計。可是政宜入申府的日子是申老爺催促的,便成了兩個女人的連環計的未知數。第一計,表演了盡一年時間,川惜月與申夫人演了出水火不容。第二計,將計就計,川惜月與政宜鬥,申夫人和政宜統一戰線。第三計,利用申姨媽報複之心,川惜月演了一年見錢眼開,混入敵中。第四計,申夫人,也靠政宜這個未知數,否則川惜月和申姨媽當真要喝盡幾年的安神湯。政宜探毒,有了解毒之法,便可速速瓦解掉申姨媽的傀儡侍女勢力。第五計:清笛之謎,申夫人故意漏之,政宜試探,送走清笛勢在必行,申姨媽有孫兒之情,暗中勢力即將見光。第六計:間諜遊戲,川惜月的侍女美人計,偷得煙壺再奉還。倚雲對無情通風報信,夜晚有大事發生,分散圍的申府禁軍派係。第七計:不請自來,賬房老先生見夜晚事敗,也是這個未知數,政宜,開始徹底解毒,逼得賬房老先生再入申府。第八計:魚死網破,真相大白,保住申老爺的命。十三個蒙麵侍女的未知數,魚死網破卻不成計,魚隻死了一條。第八計:謊報趙國節節取勝的軍情散布紫宸都城,申老爺早已安定南境,暗自入紫宸都城,早早通知無情,抓拿賬房老先生。
從水樂島至燕郡至渭南郡的煙土買賣,政宜問“天姥到底住何處?”那天姥住在紫宸都城的順天客棧,苦心經營十年毒計,被申夫人、川惜月、政宜、倚雲四人七日了結。
承接上章,申夫人滿頭白發道女兒沒了,申老爺也急,兩人都疑惑究竟這十三蒙麵侍女何日派來?
卻說政宜被解了綁,摘了布條,抱琴一看布條上血跡斑斑。那賬房老先生一肚子沒好氣,自己的在紫宸國煙圖生意被這小妮子斷了幾門,滿心裏要把政宜踢上幾腳。便一腳踢政宜的在肋上。政宜“噯喲”了一聲。剛才綁在柱子上的政宜是恨得直哭,卻不哭不出,喊了申軒墨、二哥哥、愛哥哥、無心,連人影沒了,又想到在龍門驛給他改字時,說:墨者,一諾千金。”政宜哭了,方知是自己錯了,哪裏跟申軒墨有過什麼一諾千金的話,自覺可笑。但父仇必報,有冤必申,且母親的書信、錦囊,都支撐政宜的意誌捱到現在。
倚雲看到地上濺了血,碧絛氣嘟嘟的,萍碎聞到一股血腥,抱琴扶著政宜。政宜見了申老爺、申夫人、申姨媽要行大禮,申夫人看著政宜的帕子上有斑斑血跡,連命免,又被從後趕來的川惜月止住了,說大家還是回屋子裏商量如何救申小姐。
政宜自己和四個侍女回到自己院子,吩咐倚雲和萍碎去買些藥來,動不了筆口述下來:“三七(二十錢)、血竭(二十錢)、阿魏(十錢)、乳香(製,二十錢)、沒藥(製,二十錢)、藤黃(製,二十錢)、竺黃(二十錢)、兒茶(二十錢)、冰片(兩錢半)、雄黃(十錢)、牛黃(兩錢半)、麝香(兩錢半)、山羊血(五錢)”對萍碎道:“沒有冰片、麝香、牛黃、山羊血,就買黃酒。”倆人去的急也回的快,道:“隻有冰片、麝香、山羊血三樣沒有。”政宜吩咐他們把這些藥材磨成粉,用煮好的糯米滾成丸子,丸子上浸著黃酒,黃酒搭著阿魏。服下一丸,碧絛罵道:“申老爺還說你是她親閨女,那丟掉的才是,早把咱們忘了。”政宜說繼續製藥丸子,不許多嘴。那川惜月來見了政宜,聞到她口裏一股子血腥味,見她還在裹藥丸,並不似原來嘰嘰呱呱、潑皮賴戶,政宜不得忍著笑道:“並沒有踢著,不換幹淨衣裳就去行禮。”川惜月在外等著,政宜在閨閣中忙忙忍痛換衣裳,一麵對外麵的川惜月笑道:“申府的申姐姐不見了,我是個起頭兒的人,也不論事大事小,是好是歹,自然也該從我起。或罵或打。”川惜月聽到此處,等政宜出來,悄悄道:“申老爺的話斷斷聽不得,隻聽申夫人的,申夫人不發話,你就對著申老爺幹,以你的聰慧應付得下來,應付不下來,還有我呢。”一麵大聲對倚雲、萍碎道:“如今你們是小姐的貼身丫鬟,我女侍總管就不管了,你們懂麼?”兩人頷首。
來至夫人院外,遠遠兒地聽見川惜月的聲音:“瞧,那個大錦鯉一翻身,把那群鴨兒驚散了,有趣。”其實川惜月哪有時間看這些,下午一回垂花大門,就像打起了陀螺,這時隻是逗政宜寬心。川惜月在賬房內看了三天政宜計的賬本,清清楚楚,一絲不亂,就是回禮有點錯處。又對管事的婆子道:“聽說她最後要打八十一個板子,比我狠心多了。”那婆子道:“挨八十一個板子,不就打死人了,那是嚇唬不守規矩的丫鬟、婆子們的,您老何必打哈哈,論理也該這麼一理。”川惜月見各個辦事不似原來蜜蜂一樣,有條不紊地辦事,一會兒一個丫鬟來問:“女侍總管,轎子備下了。”那川惜月呐喊道這是幹甚?“一會兒睡覺前好巡邏。”川惜月才曉得,政宜還要夜巡申府,把申府上夜的不良習慣全部抓了,改得幹幹淨淨,越發喜歡。
川惜月先進的夫人門,見上位寬坐申老爺、申夫人並申姨媽,三人氣色不大好,忙把一手在外擺手止住政宜。自己倒先進來,這是越了規矩,哪有奴婢走在了小姐前?可巧這時候點的竹燈籠滅了一盞,申老爺臉色更難看,川惜月卻道:“小姐定是尋的回來,這竹燈籠在指路呢!滅一盞、再滅一盞、最後滅的那盞就是小姐被藏身的方向!”然後對著左邊的道龕,念到:“西王母,在天有靈,望……”嘰裏咕嚕念叨了一通,川惜月不識字,隻識賬本,後麵的咒語都是胡謅的。這時起身才攜了政宜進來,剛要行大禮,便被川惜月按在椅子上,滿桌子佳肴,申老爺記掛女兒和思慮其它事情吃不下。申姨媽也吃不下,覺得自己個兒就像做了場夢,夢醒了,仔細想來自己確實恨自己姐姐,她比自己嫁得好、嫁得風光,兒女雙全,比自己聰明,比自己更得爹的寵愛,申姨媽生氣,生氣自己怎麼就比不過她姐姐!但早知道姐姐的女兒丟了,自己的丈夫、兒子都是被賬房老先生挑唆的死的,自己也有份兒!自己被恨蒙了心智,才有奸人可乘之機。申夫人倒是動筷子,給政宜夾盛那碗,川惜月也勸申老爺和申姨媽吃兩口。申老爺看著申夫人生氣道:“親閨女丟了,還吃的下,是不是你親生的?”申夫人閉了閉眼,撚了塊筍子吃,道:“你當我滿頭白發的染的啊?申貌辨!你早幹什麼去了,你這個當爹的!”申老爺才半信半疑道:“不是染的?”申夫人道:“從丟了女兒那天起,我就開始長白頭發。伍子胥奔宋奔鄭奔吳,他過昭關,一夜急白了頭。我恨不能一夜白頭!可後來我想通了,憑什麼人家的女兒可以丟,自己的女兒就丟不得。“申姨媽離席回了花園內的綢霜齋,政宜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多虧川惜月道自己很忙,要政宜幫忙,腳不沾地把政宜送回院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