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漩渦(1 / 3)

承接上章,

有詞賦曰:

賣炭翁,伐薪燒炭南山中。

滿麵塵灰煙火色,兩鬢蒼蒼十指黑。

賣炭得錢何所營?身上衣裳口中食。

可憐身上衣正單,心憂炭賤願天寒。

夜來城外一尺雪,曉駕炭車輾冰轍。

牛困人饑日已高,市南門外泥中歇。

翩翩兩騎來是誰?黃衣使者白衫兒。

手把文書口稱敕,回車叱牛牽向北。

一車炭,千餘斤,宮使驅將惜不得。

半匹紅綃一丈綾,係向牛頭充炭直。

卻說上章,政宜逃出申府,一會兒暴雨如柱,等一個侍女能動彈,報信去了,眾人趕去政宜院中,見都橫七豎八躺著,被雨淋著。申夫人一下站不住,好在申姨媽一托。

碧痕嬤嬤道:“這小女子定是往靜王爺那裏尋田嬤嬤。”申夫人天旋地轉,道:“她從轎子裏進紫宸都城,就入了申府,沒出過府,怎麼去尋路?”

政宜是想的過於的簡單了,出了申府直奔田嬤嬤那裏去。但現在的情況是自己根本不識路,想起自己在上穀縣被拐走的經曆,決定長個七竅不被騙。雖下著雨,街上仍然一片忙忙碌碌,政宜在迷宮似的大街上左穿右穿,及至天黑。總要找個地方落腳吧?政宜早把身上、頭上的首飾都包在包裹裏,經過一家客棧店麵,那老板娘正在倚著門,一手叉腰,一手用竹篾子挑牙縫。政宜隻得前去問道:“老板娘,這兒一月多少錢?”那老板娘用手伸出三個指頭,政宜從包裹取出個銀戒指,道:“這個夠了吧。“那老板娘接過手看了看,卻聽出政宜講的是紫宸官話,攏攏頭發笑道:”你是逃婚的!“政宜順水推舟,悄聲道:”我就是逃婚的。“然後編了苦命丫鬟被的主子逼著下嫁醜小廝的故事,繪聲繪色,聽得老板娘都一愣一愣的。政宜說道情深處,差點把自己也騙了,嗚嗚地哭著,越編越苦,自己麵色也蒼白了,當真難掩心中劇痛。那老板娘本來硬說已經沒了空房,但見這丫頭著實命苦,揩揩鼻涕道:“你就跟俺住一個屋子吧,能躲多久就多久。“政宜便跟著老板娘進了屋子,政宜問道:”老板呢?“這一問,老板娘倒起了苦水,據她自已說,她挨過的打比紅娘還要多,她是個寡婦,但是連她自己也無法確定她的夫君是否真的死在趙國了,或許那年從趙國寄來的那封聲稱他丈夫因風寒侵體而死的信件不過是個卑鄙無恥的謊言,僅是為了甩掉她又不讓任何人去找他,她說自己是被那俊俏的男人迷昏了頭。

“砰砰砰!”傳來敲門的聲音,那老板娘關了裏屋門,去開外門,看到是幾個禁軍,政宜貼著裏屋門悄悄聽著,是無情的聲音:“客棧裏來了個舉止不俗的,說紫宸官話,會治病、穿侍女衣服的女子沒?”那老板娘笑道:“啊呦呦,您這描繪的是神仙,俺這兒三教九流。進來搜搜。”一個聲音道:“趙肥婆,別撒謊,有些東西總要露出馬腳。”那趙肥婆道:“明白,俺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外門“砰!”的關了,那趙肥婆推開內屋子門對政宜道:“你別告訴俺,你未來的男人是外圍禁軍統領。”政宜哭喪著臉又開始編:“是他!就是他!我本有相好的,他卻看我有幾分美色,就要搶,我不幹,他就給我配個醜小廝完事。”說著掩麵哭倒在床上,那趙肥婆安慰道:“這些有權勢的就會欺負俺們女人。”趙肥婆突然道:“你會治病?”政宜點點頭,趙肥婆忙喊道:“快隨我上樓。”推搡著她就上樓,打開最裏間房門,政宜差點暈過去,是讓自己當穩婆!有個男人在那女子旁邊握著手,那女子疼痛一發作,叫了一聲,又叫一聲。她這樣叫叫心裏能好受些,一叫就順應了疼痛的勁道,她自己不是很清楚她在叫什麼。政宜卻聽出來了,這是楚國的口音。

政宜是在醫書讀過女子生產,但也隻是理論,自己從沒瞧穩婆幹過,忙對趙肥婆道:“不妥,我會治病,不會接生啊!人命關天,要找正經穩婆!”那趙肥婆急了,道:“不能去找!找了,他們就死無葬身之地。“那女子嚎得十分悲慘,政宜也隻得忙道:”去準備拷紅的剪子、熱水,濃糖水。“

這女子心裏這一刻恨所有人,頭一個恨讓自己莫名其妙懷起孩子的楚國夫君。她就那樣叫啊嚎啊。政宜問那男人他夫人叫什麼,男人回了,政宜喚著:“羋伊!用力。”政宜看著趙肥婆掌燈的光先照到羋伊臉上。政宜慘叫了一聲:“哎呀!“羋伊又叫一聲,政宜給這一聲非人非鬼的高腔嚇了一跳。政宜還算鎮定,抱起羋伊,把她的姿勢調成醫術上分娩的姿態,”快喂糖水!使勁!“政宜忙得流汗,羋伊再一次使勁,政宜就著燭光照在了她鋪蓋裏,光裏,一團濕漉漉的黑頭發已經出來了。政宜忙把自己的鬥篷脫了,墊在下麵,血水已糊了羋伊一身。政宜聽羋伊說了一段話,她知道那是楚國話。政宜道:“好,想說什麼就說……使勁……有什麼心裏話都說出來聽聽……使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