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接上章,
政宜隻身進入“牡丹紡”,牡丹紡是個大型工紡,牡丹紡裏紡織的牡丹的富貴華麗的色彩布都綿長地搭著竹竿晾幹。卷卷布弄散開來,從頂垂下,像一匹小小的瀑布從橋洞上垂進水裏。鋪在地上的布忽的揚起來,像漲水一樣,越來越高,越過了政宜的頭頂。政宜看著身邊這片花布的海洋淹過自己。架在布下的竹竿抬起,隨著布匹越揚越高,把所有的布都搭在高高的架子上。紡間裏,美麗的花布在月色裏頓時高高飄揚。“貨帶來了?”若幹牡丹花布後麵隱約見到有個女子正在紡紗,政宜神情緩和了,背負著雙手,仰首望往天空,笑道:“帶來了,但你們活不長了。“弓弦在拉緊,政宜掀開一層一層花布,隔著最後一層花布,淡淡地對紡紗的女子道:”螳螂一捕蟬,總有隻黃雀在後麵。你知道嗎?“紡紗女子不言語,不紡紗了,梁上傳來被勒死的掙紮聲。
自從在那晚在洞裏救申府三小姐,政宜就判定暗中有兩股力量在互相牽製。聽到紡紗女子的悶聲悶氣的聲音,曾幾何時,政宜在洞裏聽那”娘子“傀儡也是這般聲音。一聽這聲音,政宜就敢推斷,牡丹坊裏又有人命要被了結,隻會留下這紡紗的女子。政宜昂著頭,瞪著眼,用力扯下最後一簾花布,果然又是個傀儡女子!政宜用匕首把傀儡上的線都割斷,抱著傀儡就開了門,對無情道:”牡丹紡一會兒就會起火,你把這個傀儡交給申老爺。“說著就把傀儡搭在無情身上。
政宜滿臉含笑地看著無情伸出一隻纖纖玉手,無情一隻手搭了上去,政宜撂開他的手,自己又好氣又好笑,道:”我是要你身上的銀子。“無情歎了口氣,從袖口裏取出五兩銀子。政宜把銀子收著,又把手伸了出來,無情哎了一聲,政宜是會算賬的,自己外圍禁軍統領的月奉早被政宜算得一清二楚,無情又從懷裏拿出二兩銀子,政宜揣了進去。那支打算盤的纖纖玉手又伸了出來,無情痛苦地望著天含著淚,從領口裏取出一兩碎銀子,自己轉了一圈,又把所有口袋都翻出來,道:”大小姐,再沒有了。“政宜的手還伸得老高的懸著,無情看著政宜的手,自己真不知道上輩子做了什麼孽,欠了這小女子什麼。隻得解開腰帶裏,從裏麵取出三兩銀子。無情高政宜一個頭,政宜踮起腳,抬起手,下死勁兒用指頭點了無情一下:”鐵公雞。“這一指頭差點沒把無情點暈了。“你去哪?”政宜自然是回趙肥婆的客棧。
政宜用廣袖蒙著臉,不顧一切地一路開始狂奔,在夜色的掩護下,筋疲力盡地回到趙肥婆的客棧裏,聽見走廊裏一聲驚呼,轉過頭去,是趙肥婆瘋了似地朝政宜揮舞著胳膊,手裏拿著笤帚和銅鏟。“快進來,丫頭。”趙肥婆激動一邊說,一邊打開掌櫃門,“快進來,告訴俺事情進行的怎麼樣,俺在客棧裏是心急如焚,俺打聽過路人,說牡丹紡走水了,燒了起來。”政宜早就決定把最危險最曲折的經過守口如瓶,隻跟趙肥婆分享最後結局的謊話:“匕首都已不在了,銀子拿回來了。”這是趙肥婆希望聽到的,也是政宜想告訴她的,故事的其它部分將與趙肥婆無緣。趙肥婆掂著手裏的銀子,笑道:“楚國男人的小家夥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