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春院是範陽最有名的青樓,邱厚禮是這裏的常客。每當心緒不寧或諸事不順之時,他總喜歡到這裏來放鬆,不過他通常會隱瞞身份裝成一個俗客,畢竟是儒門有名有姓的劍士,他不想讓人發現他這點不良嗜好。
他像往常那樣來到夢春院,給老鴇打了個招呼就直奔後院,那裏是他老相好紅玉的閨房,他已經將她包了下來,所以不怕她屋裏有外人。
“玉兒,爺來了!”邱厚禮說著推門而入,就見繡榻上幔帳低垂,紅玉正半裸著擁被而臥。他不由嘿嘿一笑,“知道爺今天要來,你早已等得春心蕩漾了吧?”
邱厚禮說著來到床前,正待撩帳而入,心中卻突然生出一絲警兆,他急忙握住劍柄,低聲喝問:“什麼人?滾出來!”
香閨漸漸亮了起來,就見一旁的暖椅上多了一個人。邱厚禮一見之下麵色大變,正待拔劍而出,卻聽對方嘻嘻笑問:“邱先生別來無恙啊?”
邱厚禮劍拔出一半,但最終卻又緩緩推了回去,他已經發現在自己身後、床幃兩側以及窗戶前方,都有義門劍士把守,一旦動起手來,自己占不到任何便宜。於是他故作鎮定地問:“原來是任公子,不知所為何來?”
“李公子托我向邱先生問好。”任天翔微微一笑,從懷中緩緩拿出一封信函。
“不知是哪位李公子?”邱厚禮皺眉問。
“當然是李泌李公子。”任天翔說著將信緩緩展開,“邱兄信中所求之事,李公子已經答應,特令小弟前來通知邱兄一聲。”
邱厚禮麵色微變,他認出那封信是鄴城被圍之時,自己托儒門弟子送到李泌手上,原本想另謀出路的密函。誰知司馬瑜竟能在六十萬唐軍的包圍下安然逃脫,搬來史思明這股救兵,最終擊潰六十萬唐軍。早知司馬瑜有這等起死回生之術,他無論如何不會寫這樣一封信,現在自己的短處已握在對方手中,他不禁色厲內荏地喝道:“任公子好像忘了這裏是範陽,隻要我一動手,你們就插翅難逃!”
任天翔若無其事地嘿嘿笑道:“邱兄若真敢動手,早就拔劍,豈會等到現在?咱們的行藏一旦暴露,固然難以逃脫,不過邱兄也會為我們殉葬。咱們就來賭上一賭,看誰敢孤注一擲。邱兄一命換咱們幾條命,還是你賺了。”
邱厚禮想起義門眾士守衛睢陽的堅韌,心知這等威脅對他們根本無效,他不禁泄氣道:“不知李公子有什麼回信?”
任天翔又拿出一封信,示意任俠交到邱厚禮手中。邱厚禮展信細看後,默默將信湊到燈燭上燒毀。就聽任天翔笑道:“李公子要我轉告邱兄,他已向聖上求得丹書鐵卷,隻要邱兄真正棄暗投明,聖上不僅會免你之罪,還要將你當成潛入叛軍的義士大加褒揚。沒有人再敢將你當成儒門的叛徒,你會成為拯救天下的儒門英雄。”
邱厚禮眼中漸漸泛起一絲微光,麵上卻不動聲色地問:“我憑什麼信你?”
任天翔又從懷中拿出一個卷軸:“你可以不信我,你難道還不信它?”
邱厚禮接過卷軸展開一看,臉上頓時變色。那是一卷聖上親筆所書的密旨,有了它,將來不僅能自證清白,還能憑它成為救國的功臣。邱厚禮權衡再三後終於緩緩拜倒,手捧卷軸顫聲道:“微臣邱厚禮接旨。”
任天翔笑道:“這封密旨邱兄務必收好,將來保命脫罪,甚至邀功請賞可就全靠它了。”
邱厚禮連忙將密旨收入懷中,這才起身問:“不知公子有何吩咐?隻要我能辦到,必定竭盡所能。”
任天翔微微笑道:“我想知道有關司馬瑜的所有行動,邱兄但有發現,需立刻向我彙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