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想著,獨自一人來到藏書樓。他來到了第九層,站在最開闊的那扇窗戶前,眺望著遠處徐徐墜下的夕陽。五年之前,也是在一個黃昏時分,他的二哥唐傾就從這扇窗戶跳了下去,摔成一攤肉泥。
第九層存放的都是一些很偏門的書籍,平時基本無人來此,雖然有人定期打掃,仍然難掩那一股塵土的氣息。唐染把頭探出窗外,深深吸了一口氣,回過頭時,他的視線無意中向上一瞟,發現在窗戶上方的牆壁,有一根凸出在外的鐵釘,鐵釘上掛著一塊破碎的布條,看來已經非常陳舊,至少得有好幾年了。
奇怪,這個地方怎麼會掛著一塊碎布條?唐染抬頭看著這根鐵釘,腦子裏模模糊糊想到點什麼,就在這時候,他聽到了一點很輕的聲音,好像是腳步聲。他沒想到除了自己之外,竟然還有人會跑到這層樓上來,於是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邊走邊問:“是誰?”
對方沒有回答。唐染又向前走了幾步,突然腿上一麻,低頭一看,一枚唐門的銀針正釘在大腿上。他張開了嘴,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醒過來時,他已經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大腹便便的妻子正在充滿擔憂地看著他,見到他睜開眼睛,才長長鬆了口氣,淚水忍不住滴落下來。一旁的唐恒一臉嚴肅地對他說:“唐門可能出現了內奸。”
唐恒告訴唐染,他能撿回一條命來,全憑僥幸。就在他被襲擊的時候,兩名唐門弟子即將出發執行一項緊急任務,需要掌門批準他們領取暗器,因為時間很緊,所以他們被批準直接到藏書樓上去找唐染,結果正好發現了昏迷不醒的掌門人。當時他的臉色已經得烏青,倘若再晚一炷香的工夫,臉色轉黑,那就無藥可救了。唐染聽到這裏才知道,原來自己足足昏迷了兩天兩夜。
“那枚銀針是直接從試煉室偷出來的,所以查不到發針人是誰,”唐恒說,“現在長老們有兩種意見,一部分人認為,這是霹靂堂派出的內奸,但我不同意這種觀點。”
“你的觀點是什麼?”唐染問。
“霹靂堂不會暗殺你的,因為老實說,由你來當這個掌門,對他們有好處。”唐恒直言不諱,“所以我認為,這是唐嵩眼看彈劾你不成功,於是鋌而走險。”
“唐嵩?”唐染心裏一沉,“同為唐門中人,他居然會那麼狠毒。”
“可我們沒有證據啊。”唐恒說,“沒有證據就沒辦法對付他,所以你仍然處於危險中,現在除了加強對你的保護,也沒有其他辦法。”
“我自己沒什麼關係,”唐染說,“我擔心他們會傷到她,能不能先把她送回到太原府住一段時間,躲開這次的危險?”
“可以,我會派專人保護她回去的。”唐恒回答。
這個決定做出之後,唐染稍微鬆了口氣。相較而言,他自己並不是如何怕死,但妻子的安危一直掛在心頭。尤其現在,他已經快要有自兒子了。
他安心地在唐家堡裏等待著唐嵩的下一次暗殺。但這次唐恒安排的護衛十分到位,而唐嵩畢竟也是唐門中人,不敢過於明目張膽,所以一個月過去了,第二次暗殺並沒有發生。彈劾的投票按期進行,唐嵩僅僅獲得了不到三分之一的支持,所以唐染的掌門之位可以繼續下去了。
“看來你的運氣不錯。”唐恒也終於鬆了口氣,“來,喝一杯。”
唐染並不愛喝酒,但他不想讓唐恒不高興,於是接過了杯子,看著唐恒往裏麵倒了滿滿一杯酒。杯子舉到嘴唇邊,還沒喝入口,門外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敲門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