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不透風的房間裏,各種擺設倒是一應俱全。
如果不是看到一端被固定在牆上的鎖鏈,這裏倒像是個普通的房間。
而鎖鏈的另一端,結實的將鄭啟的雙手和雙腳牢牢鎖住。
從他被抓住的那天起,便選擇沉默,無論是誰審問,怎樣審問,他都毫不鬆口。
我跟著殷梓珺進入密室的時候,鄭啟正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那神態絲毫不像是被囚禁,而像是在這裏做客一般。
聽見腳步聲,坐在椅子上男子緩緩睜開眼睛。因為受了傷的緣故,他的臉色,並不大好。
看見殷梓珺,他不但不怕,反而在片刻之後,微微笑了出來。
“皇上來了。”
他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打招呼。
我將飯菜端送到一旁的桌子上,便急忙退回到殷梓珺身邊,這個屢次對我動手的人,我還是有那麼一點怕的。
“皇上不好好養傷,反倒有心思來看一個刺客。”
鄭啟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嘲諷,他對殷梓珺,似是有很多不滿。
男人並不理會他的譏諷,腳步輕緩,在一邊的椅子上,緩緩坐了下來。
鄭啟看了眼我放下的飯菜,收起之前的輕蔑笑意,轉向殷梓珺。
“皇上不殺我,反倒好吃好喝的招待我起來了。”
“為什麼要刺殺朕?”
殷梓珺開門見山的問了出來。
鄭啟顯然明白殷梓珺的來意,他看著男人,依舊平靜,“皇上不是已經問過許多遍了嗎?”
鄭啟的眼神,比他的語氣更為平靜,
“朕不信。”
殷梓珺搖頭。
“你一個侍衛,才和朕見過幾次麵,對朕何來得深仇大恨,非要置朕於死地?”
“恨就是恨,皇上不信,斬了我就好,還浪費時間做什麼?”
從一開始,鄭啟就沒打算要說實話,如今殷梓珺親自審問,他依舊是這般回答。
“朕自問,從即位至今,朕一直施仁政,於官於民,朕都思慮良多,朕不知,你對朕,還有何不滿?”
殷梓珺並未和他起正麵衝突,而是曉之以理,攻心為上。
“皇上真的想知道嗎?”
沉默良久,鄭啟終是再開口。
“朕自然要知道。”
殷梓珺頓了頓,複又啟唇道:“朕願以此為誡,省身自律。”
男人的態度極為誠懇,連一直以來都對他極為不敬的鄭啟,也不由望了他一陣。
“皇上可還記得,光州瘟疫的事嗎?”
光州瘟疫,我雖未經曆過,卻也有所耳聞。
據說那年瘟疫及其厲害,丟了性命的,更是不計其數。
“當年光州那場瘟疫,要了多少人的命,皇上還記得嗎?”
“朕記得,該是三萬人。”
“那麼皇上可知道,這三萬人是怎麼死的?”
聽著鄭啟的話,殷梓珺的眉間略有一動。
“不是瘟疫嗎?”
男人不解其意。
“瘟疫?”
鄭啟冷然笑著,眼中突然多了些恨意。
“不過才半個月,怎麼會有三萬人感染瘟疫而死?”
殷梓珺看著他,等待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光州太守不作為,趁著災情,大肆抬高藥價,連周圍尚且幹淨的水源也被他們拿來販賣,這叫百姓如何過活?!染了病的人沒錢醫治,於是城中感染瘟疫的人越來越多,眼看疫情沒辦法控製,太守竟然下令封城!”
鄭啟越說,情緒越激動。
“那太守欺上瞞下,對皇上造謠說城中百姓借著瘟疫的事造反,結果皇上竟然下令屠城!”
男子說到這裏,眸光已有些閃動。
“軍隊來的時候,染病的不過幾千人,雖然每日染病的人數在增加,如果上麵肯為百姓醫治,還是能夠治得好的,可是他們,竟要屠城!”
我沒想到,看似仁厚的殷廷仲,竟會做出如此昏庸之事,而殷梓珺的神情,似是默認了鄭啟所說的話。
“那是三萬條人命啊!身為一國之君,竟然聽信一個狗官的話,對手無寸鐵的百姓動手,頃刻之間便抹去三萬人的性命!家父當年正值身強力壯,卻遭此滅頂之災,若不是我僥幸逃脫,哪還有命活到今天?這樣的昏君,不該殺嗎?!”
難道,這就是鄭啟他要刺殺殷梓珺的原因嗎?
隻是,縱然他的理由充分可信,卻與羅佩真沒有半點關係。
“此事確是先帝當年誤信讒言,後來,先帝也因為此事耿耿於懷,可是,你為何要殺朕?”
鄭啟冷笑一聲,“枉你身為一國之君,父債子還的道理,你不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