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說罷,我頗為緊張的望著靜凡,而她卻不似別的宮人那般擔驚受怕的樣子,依舊麵不改色的垂著眼睛。

“姑娘想問什麼?”

靜凡平靜的開口,不等我答,她複又道:“敬昭皇後故去多年,奴婢年紀又大了,很多事,早就不記得了。”

果然,她什麼都不願意講。

可是我,卻不能就這麼失了這難得的機會。

“姑姑跟隨先皇後多年,多少也會記得一點的,不是嗎?”

“姑娘想知道些什麼呢?”

靜凡冷不防的一問,讓我幾乎沒有準備,心中略過片刻驚喜,快速冷靜下來。

“姑姑能不能告訴我,當年敬昭皇後是因何薨世的?”

“敢問姑娘,問奴婢這個,做什麼?”

“我--”

不等我答,靜凡極為淡然的說道:“難道姑娘沒有聽說過,先皇後是因為染了惡疾,才不治而去的麼。”

她的話,讓我頓覺失望。

可是,我卻不死心。

“先皇後她,真的隻是染了惡疾?”

我緊緊的盯著她,生怕錯過她的每一個表情。

“不然呢?”

她沒有任何異動,反而問起我來。

“莫非姑娘知道些什麼?或者,想告訴奴婢什麼?”

這是她第一次正眼瞧我,她的臉上寫滿疲憊和滄桑,卻依舊能夠看出,她端莊的樣子。

即使一個侍女,都能這般氣質非凡,袁蘊蘭生前,該是怎樣的風采。

而我,顯然低估了她的心思。

此番來找她,我本就是冒險的,她這樣,我反而不好再問她什麼。

“我隻是有些好奇。”

我心中略作猶豫,放緩了聲音。

“既然如此,那奴婢就不耽擱姑娘了。”

說著,靜凡經過我身邊,取了衣裳,便要出門。

“等等!”

眼看著她就要推門,我連忙將她喚住。

她倒是聽著我的話,停在原地,未回身,亦未開口。

“太後她為什麼要這樣對你?”

我走到她身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既然,她不肯說起敬昭皇後的事,這關於她自己的事,她應該不會拒絕吧。

其實,這樣的疑問,從我初到浣衣局的時候,便已在心中形成。

靜凡平視著前方,在我問出許久,也沒有開口。

“太後為什麼處處為難你,將你弄得遍體鱗傷?你曾是先皇後身邊最親近的人,就連皇上也該敬你幾分,可是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我一連串的問了出來,生怕就這麼無功而返。

“即使再親近,奴婢也知主仆有別,既然為奴,被安排在哪裏都不稀奇。至於太後那裏,她為主,我為奴,主子教訓奴才,還要問理由嗎?”

“靜凡姑姑!”

聽罷她的話,我低緩沉重的喚了她一聲。

她說的,貌似是這個道理,可我分明聽出她平靜話語之下的淡淡無奈。

也許從敬昭皇後故去的那天起,或許更早,她便已將事情看透,在羅佩真的淫威之下,她也隻有別無選擇的隱忍活著。

就好像我,若是沒有殷梓珺屢施援手,我的境遇絕對不會比靜凡好到哪裏,甚至,已經死過幾次了。

“皇上他,是位難得的賢明君主,姑姑若受了什麼委屈,皇上定會為姑姑做主的!”

“皇上管的是國事,是江山,哪有閑工夫去顧及一個奴才。”

“我不是也和姑姑一樣,隻是個下人,可皇上對我,當真是十分的好。”

說到這裏,我不禁笑了笑。

“不瞞姑姑,皇上即位之初時根基不穩,確是有許多心懷不軌者暗中為難,可咱們的皇上還不是將這些人一一查辦。如今,還有哪個敢對皇上不敬。皇上最恨的,就是心腸歹毒暗耍手段的人,若是有人如此,被抓到了把柄,無論他是誰,皇上都絕不會姑息!”

靜凡是個聰明人,我的話說到這裏,她應該已經明了。

我看著她,試圖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些什麼,可是半晌之後,女子的一對眸子,依舊如古井一般,毫無波瀾。

如果她真的不想說,我再多說什麼,都是無用。

我看了眼她手裏捧著的長袍,朝她道:“這衣裳就先放在姑姑這裏,等姑姑洗淨補好,我和皇上在頤和宮等候姑姑。”

才要出門,我忽然停了下來,轉身幾步來到牆邊。

摘下牆上掛著的鞭子,我朝靜凡道:“姑姑請忍一下,得罪了!”

說著,“啪啪”兩鞭甩在女子身上,出手的時候,我沒有一絲手軟。

我不敢去看鞭子掠過留下的傷,隻朝她行了一禮,便揚起頭,推開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