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高高的城樓上,我依稀能夠看到險峻的鹿鳴關的影子。
風沙掠起我的衣擺,我緊緊的攥著雙手,恨不得立刻,便衝殺到對麵去。
“別忘了,你答應過朕的事。”
身邊的蕭容祈,淡淡開口。
當我真的站在這裏,其他的事,便不自覺的看的淡了。
我已經幾次經曆過生死,如今,若能複國,我還有什麼可在乎的呢?
“皇上放心,晏婈瀟豈是言而無信之人。”
我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這讓蕭容祈頗為不滿。
“這裏風大,下去吧,朕還要回去與眾將商議明日出戰之事。”
男人說罷,頭也不回的轉身下了城樓,耳邊,隻剩他的衣袖被風拂動的聲音。
我,卻未動分毫。
天邊殘陽如血,仿佛預示著,這場戰爭,注定是一場惡戰。
我仿佛已經看到了城樓下麵那血流成河的廝殺場麵,雖然可怖,但我必須要踏著那淋漓的鮮血走向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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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洪洲果然不好對付。
鹿鳴關本就依天險而建,攻城,著實是件難事。
而老謀深算的姚洪洲,此番派出的戰將又個個勇猛善戰,給蕭容祈造成了不少的麻煩。
前兩日,雖說勢均力敵,但憑借天險駐守的雲國,顯然省力不少。
收兵歸來,蕭容祈卻沒有絲毫放鬆,依舊與眾將在商議著退敵之策。
畢竟,我才剛生下望兒,身子弱是自然的。
從鳳翔城到這裏,這一路上,他一直對我照顧有加,即使對他沒有男女之情,可是感恩之情,總還是有的。
兵營的條件不比宮中,我便用盡量收集些材料,為他煲了一碗安神的湯羹。
才將湯羹盛到碗裏,便聽見門開的聲音。
蕭容祈本來略顯疲憊的神情,在聞到湯的香氣時,微蹙的一對劍眉,漸漸舒展開來。
“什麼味道?”
我端起碗,走到他麵前。
“皇上累了,趁熱喝吧。”
男人看了我一眼,看著還冒著熱氣的湯羹,不禁問出:“這是什麼?”
“是草菇湯。”
這裏已近南方,野生的草菇倒是有些,我便采摘了來,煲成了湯。
蕭容祈的眼神,突然柔和了些,他複又看了看我,才端起碗,緩緩飲下。
喝罷,他將碗放在桌上,很隨意的用袖子拭了拭唇邊殘留的湯跡。
原來,他倒也是個隨遇而安的人,脫下龍袍,換上這一身英挺的戰甲,倒也如將士一般,不拘小節。
“看不出,你倒也有這般賢惠的時候。”
我輕輕一笑,“若說賢惠,我怎敢比肩皇後娘娘。”
聽到這句話,蕭容祈臉上原本舒緩的笑意,頓時一掃而空,那一張本就棱角分明的臉,頓時冷了下來。
“朕再說一遍,皇後是皇後,你,是你。”
宮中傳言,我與殷以柔樣貌相似的事,他怎會不知。
可是,他似乎極不喜歡聽到這些話,那次姚從萱說起的時候,我便瞧見他眼中溢出的怒意。
“我知道了。”
我隨口答應了一聲,才要拿著碗離開,卻被他一把扯住。
男人手上的力道,依舊很大,我被他禁錮住,便立刻停在原地。
“朕從來沒有把你當做別人,更沒把你看做是誰的替身,你,懂嗎?”
“是。”
對於他的這些話,我自覺沒有解釋的必要,便隻是應聲。
然而,我的這個舉動,在他看來,似是敷衍了事,反而激起了他的怒意。
“怎麼,你不信嗎?”
男人緊緊的盯著我,似是一定要我給他一個說法才肯罷休。
“皇上說什麼,便是什麼,我怎敢不信。”
“朕知道,你的確與皇後頗有些神似,朕也承認,初見你時,確是因此,才多加留意於你。可是,這些並非是朕要納你為妃的理由!”
這是他第一次開誠布公的,對我說出他對我的想法。
也是因此,我反而細細傾聽起來。
“你這樣聰慧的一個人,必然知道,兩國聯姻,意味著什麼。”
我聽著他的話,頓時升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他對殷以柔,不是很好的麼?
“朕的皇後,確是位極好女子,亦有母儀天下的風範,可是,卻並非是朕心中的那個人。你也曾身在宮廷,朕的話,你自然能懂。”
是啊,他的話的確不假,世間有多少帝王,能如父皇一樣,可以娶到自己最心愛的女子,並且立為皇後呢?
“朕可以告訴你,令朕屬意的,正是你這樣的女子!倘若嶽國還在,朕必然會向你父皇提親,立你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