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然,殷梓珺又怎會以淮陵王妃的名義將她安葬。
我沒有將她帶回嶽國,而是留在了殷梓彥的身邊,她到死,都是不願離開他的吧。
如此,也算是我對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為晏姝伊下葬的那日,我來到頤和宮外。
抬眸環視著與我有著千絲萬縷的襄國皇宮,我想,如今,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為什麼?”
當殷梓珺聽說我要離開的時候,頓時再也沉不住氣的向我問出。
“你與朕之間再無阻礙,朕也已經決定立你為後,為什麼,你還要離開朕?”
“正是因為皇上要立我為後,所以,我才不得不離開。”
我的回答,讓男人緊緊擰起了眉。
“嶽國的太後,如何做得別國的皇後,嶽國的君主,豈能對別國稱臣?”
殷梓珺聽過我的話,慢慢的,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朕當真,留不住你嗎?”
男人的聲音,帶著隱隱顫抖,眼底愈加深沉的光,在微微閃爍。
他的話,讓我垂下頭去。
即使我不說,他亦明白,我是一定會走的。
而此時,實在多言無益,我緊緊的攥著微抖的雙拳,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淡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過身去。
轉身的一刻,隱忍了許久的淚水,再也沒有辦法控製住,如疾雨一般,倏然落下。
我咬緊了牙,不敢做半分停留,提了裙擺,大步走出頤和宮。
不知何時,天上飄起了細密的雪花。
雪花被風卷著,打在我的眼睫上,瞬間化作一團霧氣。
我終究,應了羅佩真的那句話,永遠,都做不成他的後妃。
我隻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動半步,便在宮中長街之中呆滯的停了下來。
我的目光空洞,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卻發現,自己竟然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
“公主,回去吧!”
彤兒與唐宥擔心的催促聲,在我聽來,是那樣虛無縹緲,直到我的小腹,有了些微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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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侵襲了我的全身。
雖然我曾生下過望兒,可是這次,是早產。
我躺在床上,緊緊的閉著雙眼,聽著房間裏太醫與穩婆的說話聲,侍女與太監們急急的走路聲,化作一團混亂。
“公主,再堅持一下啊!”
我緊緊的攥著彤兒的手,聽她安慰著我。
終於,有一陣劇烈的疼痛之後,我終於聽到一聲尚且清亮的啼哭聲。
“恭喜公主,喜得麟兒!”
聽到彤兒的聲音,我終是放下心來。
待侍女們為我擦洗過後,我終是疲憊的沉沉睡去。
當我恢複些意識的時候,我發現,殷梓珺就坐在床邊。
於是,我繼續裝作熟睡,就是不肯睜開眼睛。
我害怕麵對他,我害怕隻要他一開口,我便沒了離開的勇氣。
如殷梓珺先前所言,他將這個孩子取名為承熙,熙兒降生的第三日,他便擬旨,冊立熙兒為襄國儲君。
隻是我,怕是沒有辦法親眼看著我的熙兒,登基為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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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兒出了滿月,我便收拾了行裝,帶了望兒,坐上南下的馬車。
我才生產過,身子尚弱,彤兒在車裏加了厚厚的軟墊子,又將車簾也換成了防風的毯子。
我抱著幼小的熙兒,看了又看,可是,心再疼,我也不得不將他留下。
走的時候,我沒有去和殷梓珺道別。
我深知,相見,隻會徒增傷感。
到不如彼此心中,各留一份念想,經年之後,若能想起,也算不負這些年的相惜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