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十三點(20)(1 / 2)

馬猴頭暈目眩,倒退一步,不忘保護自家性命,忙不迭地說:“有箭,有箭,這箭有個什麼說法,還要請大掌櫃提供線索。”

大掌櫃幹枯的手縮回袖子,賠笑著說:“馬隊長明察秋毫,破案如神,既然看到凶手從鍾樓射了一箭,殺死劉家夫妻,肯定會趕緊將屍體連同證物一起帶回巡捕房,順藤摸瓜找出凶犯。”

馬猴恍然大悟,他抹把臉,心想大人物們正在下棋,千萬不能讓自己變成其中的一著臭棋。大掌櫃背後站著的是重陽鎮商鋪大豪黃賓,他說的話大概也代表黃家的意思,而且這老頭明顯不好惹,馬猴忙不迭招呼警員搬弄劉叔夫妻的屍體。

在一邊陪淋一場大雨的米家少爺,從頭看到尾已經分不太清楚形勢,這支箭讓他嗅到非常危險的信號。

黃大山是黃賓的兒子,那麼敢動手的人已經不多,除開自己父親代表的巡捕房勢力,也就僅剩下幾家隻手遮天的人物。他斜斜瞄了眼高振遠,暗暗懷疑是否高家下的手。

如果分不清形勢,就立刻抽身離開。他父親在很多不同的情況下,認真地和他說過。

於是米大少打算離開,大掌櫃也迅速給他台階:“各位院子裏的學徒少爺,今天讓大家擔驚受怕,改日我們慶春堂一定開桌上好的宴席。到時候老頭子敬酒,大家一位不少地賞臉喝上一杯。”

這句話藏著提醒眾人不要胡說八道的涵義,原本區區慶春堂一名掌櫃,怎麼也輪不到他來教訓風雨暗故院的學徒。可大掌櫃折箭、甩箭的手法,在眾人腦海引發的震蕩尚未消退,大家並非傻子,就算不害怕他,也要掂量大老板黃賓的份量。

於是米大少一拱手,也不寒暄,直接領著風雨暗故院的學徒散去。

高振遠抱著妹妹,猶豫地望了眼躺倒街邊的跳蚤,沉默半晌,向十字路口另外的方向走去。

原本日日紛繁喧囂的南浦路,在大雨過後,突然安靜地讓人驚懼。中間有輛電車“哐啷哐啷”開到街口,有人攔下司機,上車幾分鍾,車上乘客包括司機一哄而散,半步不肯踏入南浦路。至於沿街商鋪,一家家關門打烊,甚至沒有人企圖留條門縫偷看。

大掌櫃雙手攏進袖子,踱近抽搐的跳蚤,沉寂一會,抬起一隻腳往他膝蓋踩去。

這時候,劉十三四人剛拐進南浦路。

假如做一張表格,列滿人體器官,讓跳蚤按照重要程度依次做選擇,他會毫不打頓地首先在“腿”、“腳”兩個選項後麵打勾。哪怕獨臂、失明、聾啞、哮喘、腎衰竭,他都不允許自己變成瘸子。

一雙腳,能夠讓身體躍到十米的高度,即便體重隻有三十六公斤,也具備超過常人數倍的力量。跳蚤略略側身,奮力連踢,每一擊全部瞄準那個可怕的老頭子腰胯。

大掌櫃不躲不閃,“砰砰砰”響聲不絕,任憑跳蚤在自己身上留下鞋印。

若無其事的大掌櫃,踩下去的腳畫個半圓,踩中跳蚤那條七扭八拐的右胳膊。跳蚤瘋狂地慘嚎起來。被大掌櫃踩中的部位,深深凹陷下去,令大掌櫃的鞋底幾乎和青磚齊平。粉碎的骨頭,淩亂的血肉,大概都被那一腳的力道統統擠到胳膊的兩截。

大掌櫃半閉著眼睛,腳底扭了幾扭。跳蚤眼珠凸出,張大嘴巴,兩腳依舊無力地踹著大掌櫃,隻是命中的部位越來越下,逐漸到了小腿。

大掌櫃踩住他的胳膊,俯下身子,從袖子裏彈出一根曾經切斷金屬長箭的指甲。他一手擦擦跳蚤的腳踝,好似要外科手術前的消毒工作,然後指甲緩緩點到他的腳脖,似乎沒有受到絲毫阻力,生生切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