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班的時候我正在收拾桌子,牙科主任趙一成的老婆跑過來跟我說明天晚上請我吃飯。
由於她的名字拚寫複雜,我叫她趙媳婦。
趙媳婦跟趙一成都在牙科,她是護士。
我跟她素無來往,因為最近曾經轉幾個病人給趙一成才偶爾打個照麵。
聽完她的話,我一楞直接聯想到這娘們在醫院的傳說中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今天居然這麼大方,絕對不能輕易放過她。但我突然想起天下沒有白吃的晚餐,我咬咬牙打消放她血的念頭,直覺告訴我這裏麵一定有問題。
這種吃別人嘴軟的事最後都很難收場,我吞吞口水迂回地拒絕她。
其實找借口跟找碴是一個道理,認真找找,還是有的。
誰知道趙媳婦認真起來,拉著我的包包死活不鬆手跟我較勁起來。
我一把扯過我的包包我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道理你也清楚,你明說吧有什麼事?
她居然撒嬌道哪有什麼事啦,就是想跟你吃飯嘛。
我馬上堵她的話我說我不信,除非你拿你老公發誓。
提到拿她老公來發誓,她態度馬上軟下來表情訕訕地說你還記不記得陳水仁?
我想起那個“書法表演”忍住不笑點點頭。
她接著說其實他是她的哥哥的同學,有一次到她們家吃飯,她留意到對方一表人材就順口問人家有沒有解決人生大事,人家答複說還沒有。
說到這裏她還特地停下來看我的反應,眼裏頭全是擋不住的興奮。
很顯然他們大概已經商量過媒人紅包的問題。
看到我沒有露出她意料中的表情,她又說,人家年輕有為有房有車有錢有情有義,而且你們年紀合適。
她一臉期待地看著我,照理說我收到這樣的訊息應該歡天喜地興高采烈跟她手牽手去赴宴,事實上我收到這樣的訊息我相當的不愉快因為我從她的臉上看到我媽的風采。
她見到我思考的時間長了一點於是又補充說道陳水仁對你印象很深,所以想請你吃飯。
還真不是你請我吃飯,我說你怎麼那麼好心。我故意拉長尾調。
趙媳婦說哎呀,我不也是想著不讓肥水流到外人的田裏去嘛。
我拿起桌上的鑰匙放進包裏我說,還是流了算了。
相親是種民間公益活動,不管以什麼形式組織起來,在我看來都很殘忍,受益的都是來圍觀的。
她拉著我的手說你能不能當這是一次搖色子猜大小不揭盅的遊戲?
我說那不行,性質不一樣,搖色子最多輸一杯酒,這種東西最少輸一輩子,太冒險。
她拍拍我的肩膀她說人活著哪有一天不冒險?不管怎麼樣,這個約我已經替你應了,時間地點明天通知你,還有你要穿得端莊點。
那天晚上睡覺前我翻來覆去的想了很久,終於我也到了這種需要世人搭救的年紀,憑良心講這種能夠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的機會越往後越難得,從環保的角度來看,是不能隨意浪費資源的。還有一個重點就是這年頭舍得花冤枉錢請我吃飯的男人越來越少。
於是我傳信息給趙媳婦,我說我一定到,然後我無比憂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