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哦真是的。”一名被拉來修補城牆的民夫接著休息的機會,對著身旁的同伴歎氣道,“你說,這一次來的那些外國人,他們是不是……”他小心的看了看自己的左右,壓低聲音繼續說道,“惡魔?”
另外一人聽到這個詞語渾身一顫,連忙捂住了自己的雙耳,口中念叨著隻有他自己才能聽得到的什麼咒語。口唇翕動了好半天,那人才從剛才的狀態中恢複正常,臉色煞白的埋怨自己的夥伴:“以後可千萬不要再提到那個字眼了。如果……如果他們真的是,肯定能夠聽到你現在說的話。我可不想在今天晚上就把自己的心髒獻祭給下麵的世界……”
之前說話的那人也嚇了一個哆嗦,似乎這才想起了惡魔的神通廣大和殘忍好殺,緊閉了雙唇不再說話。
提斯聽到了兩人對話的全過程,其中“外國人”那幾個字尤其引起了他的注意。不過顯然在這裏並不能聽到更多的消息了,因此他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上再次湧出一股龐大的力量。
老卡恩,帶著提斯,還有紫荊花部下中修為最為高深的五十名屬下,趁著夜色翻過了狼牙山,爬上了盧恩的城牆。此刻,他們正朝著城堡的深處前進。
按照提斯的猜想,現在盧恩堡中最強大的敵人就是那些黑暗術士,雖然不知道洛佩茲大公從哪裏找來了這麼多強力的幫手,但是要想為死去的紫荊花將士複仇,就必須要將這些術士打敗。
殺死一個術士或許是最容易不過的事情,隻要他的手上還沒有準備著一個術法的咒語。毫無防備下的術士,至少是絕大部分術士,都比一個普通人要來得更加脆弱。不像魔法師在操縱自然元素的時候也在充實著自己的身體,術士們都是在以自身充當媒介和橋梁獲得來自神明的力量,有的時候,術士自己也是術法的獻禮。他們的體力早就在無窮無盡的術法研究和神明的溝通中被消耗一空。所以,在這個夜晚,也就是他們能否取勝的關鍵。
提斯的手有一點發抖,不過他的肩膀上傳來老卡恩手掌中的熱量卻讓他感覺到陣陣的心暖。成功,或者失敗,有時候隻隔了一線之遙。而他們所有的一切,都建立在自己的揣測之上。
自己,父親,還有著數十個戰士的生命,都押在了提斯判斷的一注上。每越靠近城堡的中心一步,提斯的心中就越發的不安和恐懼。那沉重的感覺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好像有一個聲音始終在他的身體深處高喊著:“快回去,你是錯的!所有人都會死!都會因你而死!”
“父親!”提斯猛地一把抓住了老卡恩的手臂。後者回過頭來,看著自己滿頭大汗的兒子:“孩子,有什麼事?”老卡恩的聲音平緩而柔和,仿佛是一個在自家剛剛鋤完草的後花園看著孩子玩耍的老人一樣。
“沒什麼。”提斯笑了笑,又將自己的視線投向黑暗中的前方。以他的修為,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夜襲的隊伍中,但是提斯深深的害怕自己在第二天一早,看到的是自己父親的屍體,麵目全非的掛在盧恩堡的城頭。這是他的推斷和決定,所以這個後果,也應該由他來承擔才對。
“你長大了,孩子。”老卡恩微微一笑,然後又回到了聚精會神傾聽周圍環境的狀態中。
“也許是吧。”提斯用隻有他自己才能夠聽到的聲音說道。他最後說服老卡恩將他帶上的理由是——紫荊花的隊伍中隻有他學過建築學,能夠勉強認清盧恩堡內部的道路結構。
從盧恩堡的城牆直到城內的街道上,處處都透著緊張的戰爭氣息。小巷子裏隱約還能聽到嬰兒哭鬧的聲音,除此之外便是在街道上巡邏的士兵行走時發出的“庫庫庫”的聲響。
“從城牆之上建著一條細窄的通道直接通到公爵府,不過那條道路上一定布滿了守衛,即使劍榜高手也不可能不驚動一人通過。”提斯壓低了聲音為老卡恩和眾人分析道。
“不用說這些想法,隻要你指出來,到底我們往哪個方向走就是了。”老卡恩淡淡的說,但是聲音中的威嚴卻是不容反駁。提斯連連點頭。
這時候,他們所置身的這個小巷盡頭又傳來巡邏衛兵的腳步聲。老卡恩一招手,一行人迅速消失在夜色的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