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醫癡,一個花癡,唯一持重清明的黃老又早早的被夏不還嚇走了。眨眼間,房間內就剩下韓禁與華苓二人。在華紅拉著夏不還離開之後,華、韓二人才察覺到現在可謂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二人相視無語。一時間,屋內氣氛好不尷尬。
“嗚~”就在二人手足無措之際,華苓懷中的嬰兒踢踢小腿,烏溜溜的眼眸望著老老實實站在一旁的韓禁,小手搖晃著指向他,砸吧砸吧著粉嘟嘟的小嘴,發出奇異的怪聲:“咦……娘……”
韓禁先是一愣,隨即清晰的感覺到額頭上滲出了幾滴細密的冷汗。抱著孩子的華苓亦是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滿臉的古怪促狹。
“不準淘氣,要叫叔叔。”華苓輕輕地點了點孩子的小鼻子,細心教導道,“叔叔……”
“叔叔……”牙牙學語的嬰兒慢慢的學著說話,隻一次就成功了。能順暢的說出了這個稱呼,嬰兒顯得很得意,格格直笑,小臉紅彤彤的,掛著開心的笑容。
韓禁微微一怔,神情恍惚,忽然就那麼癡癡的愣在原地。
“怎麼了?”好一會兒後,華苓推醒了韓禁,有些憂慮的看著他,問道,“是否這幾天太勞累了引起傷勢複發?要不我們今日就暫緩趕路,待黃老回來讓他再為你把診一番。”
“我沒事,勞小姐掛懷了。”韓禁搖搖頭,斟酌片刻後,忽然懇求道,“小姐,在下有個突如其來的不情之請……雖然有點冒昧唐突,但是,還是希望你能答應。”
“什麼?”華苓好奇問道。
“我能抱抱這個孩子嗎……可以嗎?”韓禁神色中帶著一絲奇異的忐忑,小心問道。
這的確是一個很突然的“不情之請”,華苓一時間有些茫然,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感覺到華苓的踟躕不決,韓禁黯然低下了頭去,眼中不由的閃過一絲落寞:他畢竟是一個來曆不明,有著“山匪”身份的人,這樣的拒絕本就是應該的。
“叔叔……抱……抱……”就在此時,繈褓中的嬰兒拍拍小手,在他眼前咧嘴笑了。不知何時,華苓已然走到他麵前,正小心翼翼的將孩子遞向他。
韓禁感激莫名。小心翼翼,奉若珍寶,他謹慎又謹慎,小心更小心,卻又顯得有些手忙腳亂,時托時摟,時捧時抱,卻不知該究竟該如何抱孩子。一旁小心顧看著的華苓看著他慌亂而又開心的神情,不由感到好笑。
亮晶晶的眼眸,燦若星辰;小小的鼻子輕輕的聳動著,咧嘴一笑,初生的乳牙在嬰兒甜甜的笑容中分外炫目:“叔叔……好……”
那一瞬,韓禁雙眼模糊,小心卻又緊緊地將孩子摟在懷中,嘴角掠起一絲痛苦的微笑。
時已入夜,皓月當空。秦都鹹陽,鹹陽南市的夜市接近尾聲,長街上的往來行人稀落減少,城西居民區的星星燈火亦漸漸黯去。此刻,白雲居內院卻依舊燈火崇明,直如白日。
“夏太醫,雲山現今恢複如何?”負手站在一張病榻旁,一名白衣青年沉聲問正在著手收拾背囊的老太醫。
“尚可,除了雙腿筋骨,其餘皆已無甚大礙。”夏太醫拈著頷下三縷青須,沉吟片刻答道,“公子當知,雲山雙腿筋骨傷得極重,單憑藥石之力非百日不能見效,若要行走如常,更是要一年半載的時間。”
病榻上的壯漢掙紮著直坐起身來,不理會包裹得密密麻麻的雙腿,直要下床,粗聲道:“公子不必為雲山操心。雲山這條命是公子給的,哪怕是瘸了,也能護衛公子。”
“臭小子,給我躺回去,這裏哪有你說話的份!”夏太醫不滿的甩出一枚金針,那壯漢但覺腰椎一麻,頓時全身酸軟無力,直挺挺的摔躺下去。耳邊隻聽得夏太醫不滿的說話聲:“瘸了你還做護衛?到底是你護衛公子還是讓公子護衛你!”
雲山恨恨地咬著牙,雙眼憤怒的直視頂上房梁,雙手攥拳,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