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不行!”出乎眾人意料,出言反對的人並非他人,而是一直文文靜靜,不甚多話的華苓,“這樣不妥吧,天色已暗,阿禁又不熟悉這兒,這來回路上恐怕多有不便。”
“無妨!之後我會親自將韓大哥送回來的。”李二一臉的懇切請求之色,臉上神情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華苓欲言又止,猶豫良久後點頭應允,雙眼直視著韓禁的眼眸道:“既然沒有問題,那便去吧。切要小心啊!我等你回來。”韓禁望著華苓明亮的雙眼,神色堅定的點點頭。
“小姐隻管放心吧,我定會將韓大哥安全送回。”李二大力拍著自己的胸膛保證道。說著便將韓禁拉上車,親自駕馬驅車往李府去了。
“韓大哥,前方就是李府了!”李二出聲提醒在車內更衣換裝的韓禁,收轡勒馬,減緩車速。到了李府門口,早有眼尖的門衛進去稟報,尚未等李二把車停穩當了,便見李由滿臉陰鬱的從內走出來,狠狠地瞪著李二道:“你怎麼還是回來了,難不成真皮癢欠揍了!”
“有外人在場的話,再有娘親在場,阿爹應該不會大動幹戈吧。”李二撓撓頭,訕訕笑道,“而且大哥你的身子骨太弱,哪及得上小弟我筋強骨壯,皮糙肉粗,早挨打慣了的。”
“阿爹這次可是動真怒的,娘親早在回府時被支去蒙府那裏了,哪裏幫得了你!”李由麵色稍緩,歎了口氣問,“這次請的又是誰?蒙家二少?王家少爺?還是那個少年李信?”
“都不是……那些人都已經請了太多次了,我也不好意思再叫他們過來做擋箭牌啊。”李二難得臉紅,雖然天黑之下看不清,隻那語氣便已顯露無疑。
“天啊,你該不會是在大街上亂拉一個人濫竽充數吧。”李由倒吸一口冷氣,剛剛略有放寬的心思又開始為弟弟憂愁起來,“若是如此,隻怕不僅你的懲罰會變得更重,隻怕你亂找來的人也不會有好結果……雖不至於挨打,受罵驅逐卻是免不了的。”
“我哪會那有蠢……大哥放心,不是大街上亂拉的!”李二心虛至極,強笑道。話雖這麼說,李二心中則已經開始後悔將韓禁拉來了。他算是饑不擇食,未曾如此深思過,拉韓禁充當擋箭牌和大街上亂拉一個人沒太大區別啊。此番可是害己更害人了。
“阿爹奉王命入宮去了,尚未歸來。你且回去沐浴更衣,這副樣子怎麼見阿爹!你的救命客人由我先招待著。”李由看看天色,不由分說的將李二推搡入內,隨即吩咐下人們去準備酒食糕點,來到車門前作揖行禮道,“朋友請下車吧,今日之事,有勞朋友多作擔當了。”
立時便有下人上前拉開車簾,韓禁踩著石墩下得車來,月華下,其麵容上湛著瑩瑩華光,秀美雅致,一掃平日之木訥;雙眼深處蘊著魅惑神采,璀璨如星,全無之前的憨樸;一身錦華青袍,佩上華苓所贈的“長衍”寶劍,風姿卓然,飄逸出塵,全然看不出他是早前的那個不起眼的車夫。
李由不由為之神恍,立即驚覺過來,出言讚歎道:“朋友好風采!”
“世兄客氣了。皮相外表,皆為父母恩賜,不如世兄博學多才,全是自己本事。”韓禁微笑還禮,清雅自若。隻此一句話,便讓李由好感大增。
“在下乃是瞻弟長兄李由,還未請教朋友大名。”
“世兄多禮了。小弟韓禁,世兄如直接喚我阿禁即可。”
“不敢不敢,韓兄弟內堂請。”李由作揖道,為之引路,邊走邊道,“今日仲弟所求之事,韓兄弟當已知道。家事家醜,倒讓韓兄弟見笑了。今日之事,家父仲弟若有失禮之處,還望韓兄弟多多擔當。”
韓禁連稱不敢,溫言道:“父嚴子孝,兄弟和睦,小弟羨慕還來不及,何來此見笑之說。更何況小弟久聞廷尉大人之名,一篇《諫逐客書》可謂振聾發聵,醒神天下,小弟心生敬仰卻一直無緣得以一見,今有此機,怎能錯過。”
“愚兄替家父謝過了。”李由哈哈大笑,對韓禁的印象更是好了不少。
李由一路相引,帶著韓禁至內堂分主客席坐。仆人侍從早已照李由吩咐點明燈火,廳堂光亮,直如白晝。案幾上,金爵銀箸,珍饈玉食,一應備全。李由待韓禁坐定,問道:“韓兄弟慣喝哪國酒?府上別無他物,唯酒最多。時有蒙府與王家的幾位朋友來這兒蹭酒喝。”
韓禁撫掌歎道:“小弟最喜趙酒,然而久聞秦酒‘酸而不澀,苦而不黏,香不刺鼻,辣不嗆喉’,說來慚愧,入秦多日,卻未嚐得以一試。今有此良機,豈可錯過?自當入鄉隨俗,以求一醉!”
“說得好!”李由擊掌大笑,喚來女侍道,“上酒!”
“哎,我在換衣服時就聽你們你一言我一句的,酸死我了!”李二的聲音從外院傳來。換了一身錦衣華服後,更顯氣宇軒昂,爽朗出眾。入得堂內,李二左顧右盼道:“咦,韓大哥呢,怎麼不見他人?這個又是誰?”
“你又作怪!這不是你韓大哥又是何人!貴客在此,不得無禮!”李由出言笑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