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釜哥哥,公子召見!”瓦釜八七叫喚道。
“公子召我?好,我這就過去!”趙錯當即放下卷牘,揉了揉眉頭,隨口問道,“可知是發生了什麼事?”
代號瓦釜八七的少年是新進的騏驥堂,年不過十六歲,孤兒出生的他食百家飯長大,常年混跡街坊,最會打探消息,當即接口答道:“恐怕是公子即將遠行往代郡救災,臨行前要與哥哥叮囑些事呢!”
“公子要去代郡救災?這個時候?”趙錯猛然抬起頭,愕然驚叫。
秦國興兵四十餘萬,南北雙線並行攻趙,這事情邯鄲的平民不知,他瓦釜神駿又豈會不知。邯鄲城內黑潮洶湧,雖然趙錯在前期以雷霆手段揪出來狠狠地殺了一批,但此後那些秦國細作便藏得更深了,騏驥堂於邯鄲的肅清行動越行越是心悸,縱施以千般手段亦難得挖掘出一兩名來,無形中仿佛有一隻大手在暗地裏庇護著那些細作。此番南線北線前來報訊的斥候俱遭阻擊,騏驥堂得訊已是晚了,饒是後來窺出有行跡詭秘者出城,各部留守馬槽的秘騎分線追擊,北線來的斥候仍是遭受重創,五僅存一,最後一人險死還生,在趙錯的扶持下才勉強進得邯鄲。
“北線有秦軍三十萬,烽火狼煙,公子如何去得代郡?”趙錯極力勸阻。此時去北地,兵戰凶危,不是自尋死路?
“朝議已定,此事不容置喙!”公子嘉此時倒是安定,給自己斟了一爵酒,淡淡說道。
趙錯捶了一拳頭,恨恨說道,“敢問公子,這朝堂上是提議說的此事!密訊曾言,朝中有重臣暗地投秦,此事當真不假,若是公子有個好歹——”
“沒有別人,隻不過是大王隨口一提,我便自己應了。”公子嘉搖搖頭,飲盡一爵,歎息一聲,緩緩說道:“畢竟……救災之事,刻不容緩。”
“公子!”趙錯驚叫一聲,隨即轉過了念頭,驚喜問道,“可是大王又允公子統兵了?敢問公子此行前往,有多少兵馬相隨?”
“我隻是去救災,由不是去打仗。”公子嘉放下酒爵,莞爾笑道,“此行不過百騎之數,皆是王宮金甲衛士,如此足矣。”
“公子太過輕妄了!”趙錯破天荒地對著公子嘉沉下了臉。
“不必慌張,且坐,且坐了說話!”公子嘉擺擺手淡然說道。
此時趙錯又哪裏坐得下,目不轉瞬地盯緊了公子嘉,咄咄逼問:“趙國傾舉國之力亦不過三十餘萬!如今秦國三十萬大軍直下井陘,可是擺設?公子自置死地,是為何意?若隻是救災,誰都能去得,何必要公子親往!”
“阿錯,虧得你還是我山部的神駿,不動如山?如今你的心可是亂了!”公子嘉搖了搖頭,取出另一玉爵,笑著說道,“莫不是我即將離開邯鄲,你便沒了底氣與白雲之水相抗?”
“白雲之水雖然詭秘,騏驥鐵蹄亦是堅硬!”趙錯定了定神,肅穆說道,“公子莫要激我,還望公子以己身為重!”
“來,先陪我喝上一爵!”公子嘉斟滿兩爵,招手說道。
“還請公子先與大王辭了北行之事!”趙錯確實不聽,肅聲說道。
“朝堂之事,哪有你這般孩子氣的!”公子嘉見趙錯仍是一副油鹽不進的執拗模樣,失聲笑道,“你且坐下!”
“公子……”
趙錯欲要再勸,卻見公子嘉驀然收斂了笑,豎眉怒目,厲聲喝道:“趙錯,你倒是長脾氣了?先是訓斥起我來,如今我請你坐你都不肯坐了?”
“是!”趙錯怔了怔,自覺失態,應聲坐下。
“喝了!”公子嘉將案上的玉爵往前一推,喝道。
“是!”趙錯吸了口氣,舉爵飲盡,隨即拱手繼續勸道,“還請公子辭了此事!”
“你小子,這都唬不住你了!”公子嘉緊繃的麵頰放鬆下來,失笑道,“罷了,我本便要與你說說此行要害所在!此番北行救災,確是不可不去,你就不必勸阻了!”
“如你所說,我大趙傾國之力,也不過三十餘萬,十萬戍守長城,五萬戍守趙燕邊界,五萬戍守齊、魏邊界,還有十萬軍馬盡皆由武安君統帥,置於秦趙邊境操戈備戰;如今大趙災患不止,民心惶惶,秦國今時興兵四十餘萬,進攻兵馬空前鼎盛,一南一北攻破邊境,夾擊進逼邯鄲,此事若泄露民間,該當如何?縱是嚴守死防,又能防得住白雲之水散布流言?”
“這……”
“趙嘉雖然不才,但既出生為趙國王族公子,天潢貴胄,豈能坐視自家子民身陷水火無動於衷?此番前往代郡救災,既在於救災,亦不僅僅在於救災。此行我已有安排,安全無虞,不必擔心,你即刻密報金石和珠玉,國內的騏驥堂秘騎全力散布消息,就說秦國土雞瓦狗不足為患,公子嘉出行代郡救災——務必不使民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