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瞳和黎昕去某個嬸兒姑兒(同村的即使沒血緣關係也按輩分以親戚稱呼)家吃了一頓飯,那時候小孩子經常串門玩,玩到吃飯的時候往往順便在主人家吃飯。冰瞳道:“嬸兒,這芋仔炒小筍很好吃。”嬸兒笑道:“這不是小筍,這是番筍(俗語),野生的,嬸兒一早去采的。”冰瞳琢磨著這野生的不是大家都能采嗎?我也要外婆去采點小筍來吃,不,外婆這麼麼大年紀了,還是我自己去吧——冰瞳向來有自己動手搞吃的好習慣,這次又發揚風格采“小筍”去了,不過他每次發揚風格總得帶上黎昕,黎昕總得出點什麼事兒。
番筍林是很矮的,尤其適合小孩在裏頭鑽來鑽去,大人在裏頭反而行動不便,所以村裏有不少小孩去采番筍,那年頭的農村小孩可不像城裏孩子,上什麼興趣班,他們就是玩,純玩,好在像黎昕冰瞳這麼個玩法也沒因為“輸在起跑線上”落於人後,一路順順當當上了重點大學,要不罪過可大了。
“沒路了。”黎昕道。“下麵都是,跳下去就是了。”冰瞳說著,“呼啦——”一聲,小屁股就往一個長長的雜草叢生的坡滑了下去。“小猴子快下來呀——”冰瞳在底下叫著,黎昕為難地看著那坡,這坡太恐怖了,旁邊是勾勾刺刺,窄得好像隻能容下一隻腳,陡得像柱子,他可不敢下去,雖然冰瞳下去了,可冰瞳是什麼人呀?——整個一個轉世靈童!每次做一樣的事情總是冰瞳沒事他有事,看來黎昕幼小的心靈已經有點陰影了。冰瞳見黎昕不下來,就在下麵取笑:“膽小鬼,你一個男的連個坡都不敢下來,我都敢,哼!不理你了,你就在上麵呆著吧——”說著,冰瞳挎著小籃子邁著小腿兒就走了……黎昕的擔心是對的,他要是在冰瞳的慫恿下跟著滑下去,沒準兒會破相,冰瞳估計真是靈童轉世什麼的,做什麼危險的事情都沒事,至於黎昕,是靈童的玩伴,因靈童屢屢遇險,卻不能真出事兒——隻能這麼解釋這兩個人離奇的童年了。
冰瞳走兩步就停下來等黎昕,可是黎昕就是不來,最後冰瞳急了,跑回那坡下看黎昕,卻發現黎昕不見了,想重新爬上那坡又不可能,於是氣得自己去了。“曈曈,曈曈——”冰瞳聽見有人叫她,是兩個紮著馬尾的少女,兩個鄰家姐姐,小點的叫蘭蘭,大點的叫萍萍,和冰瞳黎昕都有些七拐八彎的遠房親戚關係。萍萍道:“曈曈,你怎麼一個人來采番筍啊?”冰瞳賭氣黎昕不敢下來,把下巴一揚,道:“就是啊,我一個人來。”蘭蘭道:“你這麼小怎麼一個人來啊?”冰瞳道:“你不也和我一樣小?你還沒大我一歲呢。”(冰瞳91年11月生,蘭蘭91年1月生,萍萍88年10月生)萍萍道:“我比你們都大,行了吧?你跟我們一起吧。”
卻說冰瞳和蘭蘭、萍萍一起采番筍,黎昕見冰瞳走了,自己又不敢滑下那坡,決定“另覓蹊徑”——總得走出去不是,最少得從原路退回去。黎昕走著走著卻迷路了,山上的地方都差不多,又沒路標,路越走越荒越走越密,黎昕有點怕了,便開始叫冰瞳,希望她能聽見,可是這一聲聲出去,隻有撞著山穀彈回來的回聲和自己的腳步聲,哪裏有個人應!
“那個,兩位姐姐……”冰瞳拉了拉萍萍的衣角,“我們,是不是就回去了呀……”“是啊,”萍萍道,“我們會把我們采的筍給你一些的,你不用擔心太少。”“不,不是……”冰瞳怯怯地說,“是……小猴子,他還在裏麵……之前他不敢從坡上下來,我笑他膽小,就自己走了。”萍萍和蘭蘭聞言,大驚失色,萍萍道:“蘭蘭,你先帶曈曈回去,我去找小猴子。”蘭蘭道:“這麼晚了,還是我們一起去吧。”三個女孩又鑽進密密匝匝的番筍林。
黎昕坐在一塊大石頭上,害怕地看著周圍,不敢再亂走了。“嘩啦嘩啦——”身旁的樹叢一陣響動,黎昕驚恐地站起來,卻見那樹叢撥開了,出來一個高高瘦瘦的少年,那少年粗頭亂服,卻難掩麵容的俊美,一雙眼睛溫柔如春水,隻是那一副半金屬邊框眼鏡和這山野極不搭調,卻是鄰家的小涵哥哥,黎昕一直覺得小涵哥哥是個戴著眼鏡的讀書人,怎麼也跑山裏來了。小涵見了黎昕,一笑,兩個深深的酒窩,道:“小猴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裏呀?采番筍嗎?這麼晚了該回去了。”“我……我跟你回去吧,我迷路了……”黎昕道。小涵沒再多問,拉著黎昕的手就回去了。小涵和黎昕在路上正好碰上急著找黎昕的萍萍、蘭蘭和冰瞳,五個人就一起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