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悵惘的夕陽在她身後慢慢地合攏……合攏……
男孩望了望枝頭的鳳凰花,盈盈的淚光裏,吐盡光華的殘陽,男孩長歎一聲,右手輕捂胸口,攤開左手心的鳳凰花,低語:“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如果手術不成功,我就見不到明年的鳳凰花開……”
晚風輕輕地歎息,他飄動的白衣,一抹唯美的飄逸……
女孩輕輕攤開手掌,一瓣鳳凰花,長長地朝手心吹一口氣,寂寞的鳳凰花瓣幽幽地飄向映著明月輪的水麵。
“池花對影落,沙鳥帶聲飛。”
月輪吐霜,清冷的白光含著那一瓣鳳凰花,花瓣悠然落下,水上女孩的花瓣和水下花瓣的倒影慢慢地接近……接近,最終親吻在一起,打破了如鏡的水麵,敲碎了鏡中的月輪。
女孩含笑,雙眸望著水裏被落花敲碎的月輪,左眼含著一滴淚珠。去年今日此花下,人麵鳳凰相映紅……誰知道人麵飄泊何處去?隻有那鳳凰依舊迎夏風。那個踏著水中月而去的詩仙李白,那一刻在想什麼呢?想水?還是想月?我願踏月歸去,隨波而逝……
女孩垂睫,左眼的淚珠從眼角溢出,清亮的月光在她白玉般的臉頰上畫出一道水痕。女孩拭淚輕歎,默默轉身,驀然見兩潭水盈盈的月光——那是他的眼波。
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月光盈盈處。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男孩一片一片地拾起飄落的鳳凰花瓣,一片一片地擺在窗台上,俊美的臉上,一種決絕而令人心碎的認真。
清風低語,他輕揚的白衣,一道生命的旋律……
“好了,詩人,開心點,你這樣對你身體不好。”醫生說。
“不好,我身體一直都不好……要是再這樣下去,我怕是要……”男孩眼前浮現的笑靨漸漸清晰,不覺改口道:“我怕是要休學了。”
醫生輕輕一笑,道:“你不用休學啦,你課上得比人家少功課照樣很好。而且手術很成功,你很快就好啦。”
“是嗎?”男孩低眉,右手輕捂胸口,黯然道:“可是我覺得比以前更虛弱呢……”
醫生說:“你有沒看過哈利波特?”
男孩不覺睜大了眼,一副天真的表情,說:“哈利波特?看過啊……”……“她……她也喜歡的……”男孩又低聲說了一句。
“對呀,你還記不記得鄧布利多的鳳凰菲尼克斯浴火重生以後是什麼樣子的?”醫生接著說,“也是小小的嘛——就算是重生了,那也得從頭開始長啊,你慢慢地就會變好的,相信我。”
醫生拿起窗台上的一片鳳凰花瓣,說:“花落未需悲,明年春來又滿枝。留將根蒂在,歲歲有東風。”醫生又長籲一口氣,說:“你還是給她打個電話吧,我看你不是心髒病,而是相思病,這我可治不好。”
男孩的眼裏又掃過一股沉沉的哀愁,黯然道:“她那樣驕傲,我卻拒絕了她……她那麼好……早就忘了我了吧……”
“哦,”醫生聳了聳肩說,“她忘沒忘了你我可不知道,她有沒被別的帥哥勾走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知道她肯定沒有嫁出去,她才十九歲,起碼——沒有合法地嫁出去。隻要你好好地,又有什麼關係?”
窗外,鳳凰花花開,堅貞如火。男孩左手輕輕握著一瓣鳳凰花,心念:“桐花萬裏丹山路,雛鳳清於老鳳聲。”男孩笑了,豐潤的唇浮起一道優美的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