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繾綣在沙發裏,早已紅了眼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我從回憶中驚醒。打開門,冬子提了一堆湯湯水水的飯菜站在門口:“董事長讓我給你送午飯,趕快給我找幾個大碗,快!我這湯都快漏完了。”
我顧不上多問,敢忙把冬子讓進屋裏,幫著他裝盤。
“這可是乳鴿湯,可不好找了,這是你喜歡吃的茄子煲,這個是清炒龍豆,這個是油麥菜,這個是素三鮮。咋樣,我也挺了解你的吧?知道你不吃肉,不過這個湯是董事長特意交代的,我費了好大勁才在一個飯店裏找到的。”
冬子跟著董事長開車五六年了,雖然沒有我在公司的時間長,但是跟在向晴海身邊,對向晴海的了解不比我少,甚至更多。隻是冬子從來不多說多問,不發表自己的喜好,永遠和我一樣不折不扣地執行向晴海的每個指令。公司的司機裏冬子和我最熟,因為經常一起接待、辦事,也聊的最多,在我麵前冬子很坦率。
“你快吃吧,一會兒涼了,我得走了。”
“這都中午了,一起吃完飯再走吧,再說我一個人也吃不了這麼多啊?”
“唉呀不行,董事長那邊還陪著幾個人呢,年底了,各種關係都得維係。我還得回去接他。”
“你回去不也得吃飯嗎,那酒桌上你能有機會吃飯嗎?再說吃個飯十分鍾,不耽誤你接董事長。”說著我拉著冬子坐下,隨手遞給他一雙筷子。
冬子看了看表,還有點時間,和我一起坐下邊吃邊聊。
“我說海燕同誌,你是不知道,那天送你到醫院,那叫一路狂奔啊,我連闖了幾個紅燈,我看見董事長全身都是血,我這開車的手都是抖的,可把人給嚇壞了,那車裏坐墊都染紅了,董事長的西裝從裏到外也全讓血浸透了,除了回家洗了個澡幫你拿了幾件衣服就再沒離開過醫院,幾天都沒睡過覺,非要自己陪著你,害得我也在車裏睡了好幾天。”
我低著頭扒著飯,他根本不必這樣對我,他不欠我什麼。
“好,回頭我請你吃飯。”我努力擠出個笑容。
“說話算話啊!你呀正好趁這個機會好好在家休息幾天吧,你們企劃確實太忙了。”冬子三下五除二吃完飯,放下碗,“碗就不幫你洗了,我先走了啊!”
晚上仍然是冬子送來的飯菜,我靜靜地坐在飯桌前,望著一桌的飯菜發著呆,向晴海越是對我好,越是無微不至,我就越有種想逃離的感覺,我怕有一天我習慣了這種溫暖,習慣了這種嗬護,我會因愛成癮,我會離不開,我會放棄尋找的動力,安逸地看著他為我心裏那個空缺的位置再造一顆心,這顆心裏除了他和工作再無它物,那不是我的本心……
春節前的冬夜,寒冷喧鬧,街上不時地傳來鞭炮聲,提醒著人們春節的臨近。向晴海帶著一身寒氣出現在我麵前,瞪著炯炯有神的眼睛審視著我:“氣色好點了,也有精神了。”
我低下頭:“沒事,我好多了,以後不用那麼麻煩讓冬子給我送飯了。”“笨蛋,這個時候你再不好好補充營養,怎麼能把身體養好?你不想恢複了嗎?”
恢複?我又豈能恢複?我轉過頭去不想讓他看到我發紅的眼眶。
向晴海突然意識到他觸碰了我那塊還沒有結疤的傷口,猛然拉我入懷,撫摸著我的長發,柔聲道:“傻妞,一切有我。”
那晚向晴海第一次住在我的單身公寓裏。我靠在向晴海溫暖的懷裏安然入睡。
午夜夢回,我又夢到了父親站在我的床邊,心疼的看著我說:
“丫頭啊,爸爸知道你心裏的苦,別怪爸爸,當年你年紀小拆散你們是為了保護你,如今你成熟了,長大了,爸爸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不要委屈自己。”
再次從父親的夢境驚醒,我愧對父親的教誨、愧對父親的厚望、愧對父親的叮囑,隻有在夢裏我才能卸下偽裝,毫無顧忌地哭訴自己的任性、委屈和錯誤。我縮在被子裏無聲地抽泣著,早已淚濕衣襟。一雙溫暖的手撫摸著我的頭,那是父親的手嗎?在寂靜的夜裏那麼輕柔,那麼溫暖。
“想哭就哭出來吧!”終於我趴在向晴海的懷裏失聲痛哭。
淩晨我在淚眼朦朧中昏昏睡去,向晴海為我準備好早飯,悄然離去。
我在漫天的鞭炮聲中醒來,今天是大年三十,春節的中州街上空空蕩蕩,不見了平時的車水馬龍和擁堵,喧囂的城市一下安靜下來,儼然一座空城,偶有汽車呼嘯而過,也是疾馳而去。我靜靜地站在窗前,看著匆匆過往的行人,不想回家,不願回家,卻又不能不回家,因為我不知道一個失去做為母親資格的女兒該如何麵對自己的母親。
向晴海打來電話,讓我準備一下吃過午飯來接我一起回雲陽。我草草收拾了物品,發現根本沒什麼可帶的。由於春節前的突發情況,過春節的物品我什麼也沒準備,連件新衣服都沒買,好在隻有7天假期,收拾了半天我卻空無一物地坐回原地。
我穿了條寬鬆的運動褲,一雙麂皮休閑鞋,一件短款休閑棉襖,隻背了一個隨身的小包,站在寒風中我期盼著那輛熟悉的000能早點出現,但是急速而來的是一輛白色的現代圖勝,汽車停在我眼前,向晴海向我微微笑著,坐上去才發現這是一輛新車,嶄新得甚至連車內的保護膜都沒有揭掉,我一向不愛多問,靜靜地坐在一邊。氣氛有些尷尬。終於還是他先開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