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賊們將村子燒殺了個精光,什麼也沒有留下。那時的沈衝還不到七歲而已,遭此巨變,他整個人已經徹底地懵了。天空好像塌了下來,他那一雙稚嫩的肩膀上,已經再也承受不了疲憊的身軀。
年幼的沈衝在滿地的死人堆裏呆坐了三天三夜,他已經找不到自己的家人,認不出最好的玩伴,空氣中,隻有那一陣陣燒焦的刺鼻氣味,不斷刺激著他的髒腑。
無盡的饑餓一陣陣席卷而來,求生的本能催使沈衝一次又一次地爬到了那還殘留著火星的廢墟跟前。在那燒成一片焦黑的廢墟裏麵,縷縷青煙升起,傳來一股股血肉燒爛之後的味道。
沈衝說到這裏的時候,已經整個兒哭成了淚人,情緒激動地抓著身旁的秦風骨:“你知道那種真正饑餓的感覺嗎?餓得你好像瘋了一樣,再管不了眼前的是食物,還是人……”
秦風骨心中頓時一凜,腦海中不自覺地閃過了一副恐怖的畫麵,他連忙一把按住沈衝,不讓他再繼續說下去:“行了,不要再說了!”
沈衝抬眼看了看他,神情中說不出的慘然和絕望,那是秦風骨從來沒有見過的神色。接著嘴角微微顫動,慘然一笑:“後來我又一個人在村子裏待了好幾天,是三天,四天還是五天,我也不知道。直到師父他老人家再次過來找到了我……”
接下來的事情,比起之前則相對輕鬆了許多。
沈衝的師父趕來的時候,他幾乎已經到了瀕死的邊緣。後來他的師父估計是擔心那場慘劇會在他的心裏留下陰影,便帶著他來到了盤龍村,在村裏人淳樸、善良的照顧下,好不容易才讓他逐漸恢複了過來。
而盤龍村這次所遭遇的事情,幾乎與沈衝當年的經曆如出一轍,也難怪他會這麼情緒失控。
一番傾訴下來,沈衝心中積鬱的悶氣似乎也發泄了不少,二人又相對沉默了一會兒,沈衝忽然開口說道:“風骨,今晚我就不回客棧了,至於今天花掉的這些錢記在我頭上,到時候我再回去給西門解釋。”
秦風骨想了想,很快就猜出了沈衝的意圖,他不由皺了皺眉頭:“沈衝,你想幹什麼?”
沈衝沒有說話,隻是握了一下拳頭,拿起自己的劍,緩緩站了起來。
秦風骨連忙攔住了他,說道:“先慢著,我覺得我們還是先回客棧找一下西門的好,我知道你想幫鄉親們報仇,可是你知道那些人在哪兒嗎?”
沈衝沒有說話,隻是回頭看了秦風骨一眼,臉上忽然露出一笑。接著秦風骨就感覺自己拉著沈衝的手上一股巨力傳來,那股強勁的力道頓時間將他震出了一丈開外。
等到秦風骨穩住身形再看,沈衝早已不知哪兒去了。
“這混蛋!”
秦風骨忍不住暗罵了一句,然後連忙跟那些村民們告別了一聲,匆匆往客棧回去。一回到客棧,秦風骨便急忙將西門慶找來,開門見山地說道:“西門,你聽說過沙狼幫嗎?”
“沙狼幫?”西門慶搖了搖頭,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接著看到原本出門購物的秦風骨空手空腳的回來,而且同行出去的沈衝也沒見人影,不禁感覺到有些不妙。
“出什麼事了?”西門慶將秦風骨帶到了一旁,小聲問道。
對此秦風骨倒也沒有隱瞞,將他和沈衝二人在街頭偶遇土蛋兒幾個,以及盤龍村被那沙狼幫所毀滅的事情大概說了一下。
西門慶聽完沉吟片刻,接著說道:“那小子肯定是自己一個人找沙狼幫的人報仇去了,這樣吧,你先在客棧裏等一等,我們西門家雖然主要活動在南方,但是在這裏也是有些人手在的,我這就先去打聽一下情況。”
秦風骨隻是搖了搖頭:“我跟你一起去,我還從來沒見過沈衝像今天那個樣子,現在事不宜遲,我們還是盡快找到他才好。”
聽到這話,西門慶也就不再堅持,過去給韓玲打了聲招呼,便帶著秦風骨來到了城裏西門家的一處產業。
那是西門家族所在龍脊城所開的一家當鋪,平時西門家也會跟一些西域的珠寶行商往來,因此這個當鋪一直是作為西門家在西關的一個據點。
有西門慶出麵,很快就從當鋪掌櫃那裏打聽到了沙狼幫的消息。
原來這沙狼幫說起來還是有些來曆的,它的前身,曾是大漠當中勢力最大的一股馬賊,大漠裏的人們稱呼他們為“白鬼”。大概是在十年前的時候,這股白鬼馬賊也不知是惹到了什麼人,忽然一夜之間消失殆盡,一度換來了大漠幾年的和平。
然而就在四五年前吧,大漠裏散在各處的馬賊忽然又開始蠢蠢欲動起來,當中尤以這個沙狼幫的行動最為活躍。沙狼幫的頭領也一直打著“白鬼”的旗號,不斷吞並著沙漠裏各個大小馬賊勢力的同時,對於生活在大漠中人們的危害也是越來越大。
因為這些馬賊向來行蹤不定,而且大漠中環境惡劣,變化複雜,雖然朝廷幾次想要出兵剿滅,最終卻也隻是铩羽而歸。
聽到這裏,秦風骨便不由急著對那老掌櫃問道:“那你知道那沙狼幫的老巢是在哪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