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底下坐著一群老人,穿著厚厚的棉襖懶洋洋地曬太陽。有的靠著樹納鞋墊,有的織毛衣,有說有笑,畫麵感極強。
馬哲從小在城市長大,對農村生活並不了解。但姥姥家就在農村,兒時一放寒暑假總要回去住一陣子。跟著村裏的孩子漫山遍野的瘋跑,那種感覺現在回想起來都是滿滿的快樂。後來,姥姥姥爺相繼離世,也就很少再回去。
在一處小院跟前,陶珊讓停了下來。回頭道:“是不是應該提前告訴你我家的情況?”
馬哲搖搖頭道:“這很重要嗎?”
陶珊欲言又止,轉身下了車道:“你跟我進來吧。”
剛進了院門,一條大狼狗躥了出來,對著馬哲大叫,嚇了一大跳。陶珊嗬斥,大狼狗乖乖地溜達到家門口臥下,眼神依然充滿敵意。
進了家門,一個麵容憔悴的中年男子躺在炕上,房間裏煙霧繚繞,男子旁邊的煙灰缸裏塞滿了煙頭。一陣咳嗽過後,男子拚命地抽了兩口抽到煙蒂,又趕緊從煙盒裏取出一根續上。
“爸,你能不能少抽點煙?”陶珊一邊責備一邊過去為父親掖了掖被角。
陶父看到馬哲後,指著道:“小珊,這是……”
“你不是讓我請律師嗎,給你請來了。”
“快坐,快坐。”陶父激動地道,身子費勁地往裏挪了挪。
看到陶父極其不自然的舉止,馬哲心裏沉甸甸的,微笑點頭,坐在炕沿上。
“貴姓?”
馬哲客氣地道:“叔叔,您叫我小馬就行了。”
“是馬律師啊。”陶父指揮著陶珊道:“趕緊給馬律師倒水啊。”然後拿起廉價的香煙盒掏出一根遞過來道:“抽煙不?”
馬哲沒有猶豫,接過來點上。
一通寒暄後,陶父歎了口氣道:“馬律師,其實本來我該親自上門拜訪的,可我的腿行動不便。”說著,撩開被子拍拍腿道:“實在不好意思。”
馬哲連忙道:“我上門服務是應該的,您千萬別客氣。”
陶父接著道:“馬律師,我是想谘詢個問題。三年前,我在工地上幹活的時候不小心從樓上摔下來,正好鋼筋穿透了大腿,好在搶救及時,保住了這條命。出院後,我好歹能下地活動,可今年一下子癱了,站都站不起來,成了廢人。”
“我家裏三個孩子,老大是小珊,去年大學畢業參加工作了,能替我分擔點。可還有一閨女在上大學,一小子明年考大學,而且學習都非常好,不能因為我耽誤了前途。再苦再難,我都要把他們供出來。”
“供孩子讀書,我的去工作啊。孩子他媽走得早,拉扯大不容易,我必須對得起他們。小珊掙得工資不多,基本上都供她妹妹上學了,可還有一個弟弟,她承受不了啊。”
“你也看到了,我這病估計是一年半載好不了了。好在孩子們都懂事,但我對不起他們。我的活下去,我的生存,撐起這個家,讓孩子們個個都有出息,不要向我一樣窩囊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