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樂世界的主人李龍與楚傾始終沒有露麵。李龍固然死了,但那春嬌與楚傾呢?
這種人自然沒有人過問。
歡喜佛所在之地,突然少去幾個,甚至幾十個人,都是很普通的,何況少的又是這些微不足道的人。
浩浩蕩蕩的行列,向西而行。
劉新、甄榮、甘寧、張富,四個人擠在一輛車裏,車轅上跨著四條大漢,在監視著他們。
其實,根本無須任何監視,他們也是跑不了的。他們身上都已被點了七八處穴道,根本連動都不能動。
是晴天,道路上揚起了灰塵。
灰塵吹入車窗,吹在劉新臉上,他的臉看來已無昔日的光彩,但他嘴角笑容,卻仍然沒有改變。
縱然這是一段死亡的旅途,縱然死神已來到他麵前,但劉新還是要笑的。笑著麵對死亡,總比哭容易得多。
車聲轔轔,馬聲不絕,就這樣走了一個上午。
突然一匹胭脂馬馳來,韓瑩的臉,出現在車窗外。她麵上的笑容,又已變得那麼溫柔,那麼可愛。
她揮了揮手,跨在車窗外的大漢立刻跳了下去。
張富道:【你可是為咱們送吃的來了麼?】
韓瑩柔聲道:【是呀,我怎忍心餓著你們?】
她一揚手,拋進了一個包袱。
包袱裏有烤雞、鹿肉、大腸,還有些燒餅。
張富等人這兩天簡直都可說沒有吃什麼,此刻一陣陣香氣撲鼻回來,當真是令人饞涎欲滴。
張富笑道:【你真是好心,但你若不解開咱們的穴道,咱們怎麼吃?】
韓瑩嫣然笑道:【我東西已送來,怎麼吃可是你們自己的事了。你總不能要我喂你們吧?歡喜佛會吃醋的。】
她馬鞭一揚,竟嬌笑著打馬而去。
張富等人眼睜睜地瞧著這些食物,卻吃不到嘴,這種滋味可真比世上任何刑罰都要難受。
甘寧更是氣得全身都要爆炸了,但他也隻有眼睜睜地瞧著。他連手指都不能動,他簡直要發瘋。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那清脆的、銀鈴般的笑聲又在窗外響起,韓瑩又探進頭來,眼波一轉,笑道:【哎喲,你們的食量真小,這些東西看來就像動也沒有動似的,是嫌它們不好吃麼?】自窗子裏伸入手,提起那包袱,遠遠拋了出去。
一路上,劉新他們就這樣受折磨。韓瑩似乎隻有瞧著別人這樣受苦時,她自己才會開心。
不到兩天,他們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甄榮顯然憔悴了。甘寧雖想怒罵,卻連說話都已沒有力氣。
第二日黃昏,夕陽照著道上的黃沙,天地間仿佛已成了一片淒迷的暗黃色,也不知從哪裏傳來了一陣蒼涼的歌聲。
【西出陽平關,北望故人還……】
甘寧慘然一笑,道:【我很小的時候,就聽見過這兩句歌,我想:蒼涼的落日,照著雄偉的陽平關,一個孤獨的旅人,騎著馬在夕陽下踽踽西去,那必是一幅撼人心弦的圖畫,我總是幻想著自己有一天也能到這裏……】
張富道:【現在,你總算到這裏了。】
甘寧黯然道:【不錯,現在我總算到這裏了。但蒼涼的落日在哪裏?雄偉的陽平關在哪裏……我什麼都瞧不見,我隻怕永遠也瞧不見了。】
甄榮用盡力氣,大聲道:【老鼠,你怎的也變了?怎的變得如此頹唐?你昔日的勇氣到哪裏去了?】
張富歎道:【你難道不知道,世上隻有饑餓最能消磨人們的勇氣。】
甄榮默然許久,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時馬車突然停頓下來,車窗外卻有駝鈴聲響起。
幾條大漢開了車門,把劉新他們扛了下來。
夕陽映照下,黃沙道上已排列著一行長長的駱駝行列,有的駱駝上還搭著個小小的帳篷。
極目望去,前麵風沙漫天,正是出關的第一片沙漠【噬龍海】。到了這裏,馬車已是寸步難行。
大漢們呼哨一聲,就有兩匹駱駝伏下身來。
甘寧忍不住問道:【這是幹什麼?】
那大漢冷冷道:【這就叫沙漠之舟,你乖乖坐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