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新微笑道:【歡喜佛乃非常之人,非常之人自然有非常之居處。】
鴉魂拊掌道:【難怪王爺常說劉公子乃是他平生第一知己,如今看來,果然不錯。】
金城乃是噬龍海外最大的一處綠洲,許多年來,漸漸已成市集,關外的牧民、關內的商旅,在這裏進行著各種交易,出關入關的駱駝隊,也都在這裏駐紮打尖,隻因附近百裏,這裏是唯一有水的地方。
鴉魂率領的駱駝隊,在這裏以高價補充了食水。
於是,他們便進入飛鳥不渡的【西海】沼澤地區。
這一段路途,自然是十分艱苦,若非鴉魂對沼澤裏的一石一木都了如指掌,簡直令人無法想像這許多人畜怎能通過。
縱然在如此艱苦的環境中,他們的隊伍仍保持著整肅的軍容,蜿蜒走向【弱水】的幹河床。
遠離了殺伐,眾人精神一鬆懈,死亡的陰影,也似越來越遠、越來越淡了。
卻不知他們每走一步,便距離死亡近了一步──這正是一段死亡的旅途,而他們此刻正已接近終點。
進入沼澤之後,風沙倒小了。
天地間,仿佛靜得很,隻有清脆的駝鈴,不時發出一兩聲悅耳的聲響,給這枯燥的旅途,平添了許多詩趣。
甄榮悠悠歎道:【歡喜佛怎會住在這種地方?難道他不怕受罪麼?】
劉新笑道:【大漠之中,處處都有不可思議的神秘地方,我想,在這沼澤之中必定也有一處,歡喜佛想必就住在那裏。】
甄榮道:【神秘地方?……難道在這沙漠之中,也會有那古墓一樣的地方不成?】
劉新歎道:【天地間的神秘,有誰能猜測?】
甄榮悠悠地出了會兒神,嘴角泛起了甜笑,緩緩道:【你記不記得,我們在那古墓中……】
劉新歎道:【那正是我們第一次見到張千的時候。】
甄榮嗔道:【我在想著你的事,你卻在想別人。】
劉新歎息道:【你就在我身旁,我又何必再想?而張千……】歎息一聲悠然住口,故友之情最是令人神傷。
甄榮麵上突也現出傷感之色,幽然歎道:【張千固然是生死下落不明,但我八弟,他……他小小年紀,那天失蹤之後,又會到哪裏去了。】
劉新展顏一笑,道:【你那五妹活潑聰明,誰也舍不得殺死他的。他無論落在什麼人的手上,那人都必定會好好地對待他。】
甄榮黯然道:【但他若落在惡人手中,豈非……】
突聽一陣駝鈴震耳,鴉魂在外麵沉聲喚道:【劉公子……】
劉新應聲道:【方兄有何見教?】
鴉魂掀開了那小小的帳篷,笑道:【兩位請恕弟子打擾,弟子要對兩位無禮了。】
甄榮動容道:【無禮?】
鴉魂揚起手中兩塊黑巾,笑道:【目的地已將到,弟子不得不蒙起兩位的眼睛。】
甄榮歎道:【咱們在這裏反正什麼也瞧不見,你還要蒙住咱們的眼睛,我……我豈非連劉新都瞧不見了。】
鴉魂歉然笑道:【抱歉得很,王爺令嚴,弟子不得不分外小心。】
於是劉新他們就什麼也瞧不見了。
那黑巾紮得雖不十分緊,但卻十分小心。
又走了段路程,遠方突然有一陣嘹亮的呼聲響起。
一人曼聲大呼道:【昆侖縣圃,其尻安在?】
又聽得對方輕呼道:【浩浩蕩蕩,不可名也。】
然後,駱駝走得就更快,蹄聲也清脆起來。
甄榮道:【昆侖縣圃,其尻安在?浩浩蕩蕩,不可名也。這兩句話,想必就是歡喜佛門下的密令。如此看來,這裏隻怕是歡喜佛的老窩了。】
劉新道:【聽這蹄聲似已走上了幹燥的土地。】
話猶未了,隻聽得人聲突然響了起來,還似乎夾雜著婦人女子們說話的聲音,以及兒童的嘻笑。
甄榮奇道:【這裏難道會有個村鎮?】
劉新沉吟道:【按道理說,是絕不會有的。聽這蹄聲,此間地質決不可能建築房屋,說不定……這裏隻不過是一些牧民的聚集之地,隻有些帳篷圍在附近。】
甄榮道:【但歡喜佛又怎會住在這處地方?】
劉新苦笑道:【這點我也猜不透。】
說話聲、人聲笑語又漸漸遠了。
駱駝隊竟似已走過這小小的【村鎮】。接著,竟似在往下走。甄榮不禁更奇怪,皺眉道:【奇怪,這裏已是平地,怎麼還能往下麵走?】
劉新沉吟不語。這時蹄聲卻更加響,而且兩旁還仿佛有回音,他們竟似已走入一個很窄的石頭甬道。
隻聽鴉魂道:【老三,王爺回來了麼?】
死士第三騎的語聲笑道:【自然回來了。王爺要你先將劉新他們帶去。】
駱駝緩緩停下,劉新被移入一頂小小的軟轎。
轎子繼續往前走,劉新忍不住喚道:【甄榮……】
回答他的卻是鴉魂帶笑的語聲,道:【甄榮在另一頂軟轎。】
劉新一笑,又道:【這裏究竟是什麼地方?難道是在地底?】
鴉魂笑道;【公子見著王爺,自然就會知道了。】
劉新隻有住口不語,若說這真是在地底,沙漠土質鬆軟,任何人都不可能在地底建造一座宮殿。
若說這裏不是地底,卻又是什麼地方呢?
黑巾終於被解下了。
劉新眼前驟然一亮,便從黑暗的世界中,進入了個輝煌燦爛的天地,就仿佛是奇跡似的。
這裏,是一座奇麗的殿堂,巨大的石柱上,雕著華美而古拙的圖案,四壁都閃耀著奇光。
劉新做夢也未想到沙漠中竟有如此堂皇偉大的建築,假如這宮殿真是在地底,那當真是奇跡中的奇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