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陳勝一身上有不少肉色刀疤,卻都是早長好的,顯然是身經百戰,常思豪在軍中老兵身上見得多了,也不以為意。惟胸腹之側,有一傷口,呈十字型,向外翻卷的皮肉上麵,橫豎別了幾根鋼針。
老人合上衣衫,道:“如你所說,他是被那四棱黑刺所傷,雖然創口不大,但刺得極深,已經傷及內髒,不過他身懷武藝,內功精深,且己點穴止了血,否則他這條命,早交待了。我在這黃河之上行筏,不知被礁石劃破過多少回手臂,磕破多少次頭,對於外傷治療,小有經驗,你們兩個,且來幫我。”
常思豪點頭答應,老人從屋中櫃裏取出一些藥材,放進瓦罐,讓常思豪在院外壘小灶生火,常思豪在軍中為廚,這事於他容易得很,應言去辦。小墜子則在屋中灶上燒起開水,不一時燒得,使盆盛了,端進屋內,為陳勝一擦身。拾掇完了,老人取刀具針線以及傷藥,為陳勝一進行手術,縫合包紮。待常思豪湯藥熬得,便翹開牙關給陳勝一灌下去。
忙完這一通事情,已到傍晚時分,暮色蒼茫,遠處村寨中炊煙四起,常思豪坐在劈柴的木墩之上,眼望如血殘陽,有些癡愣。寶福老人吩咐小墜子將一隻土雞捕殺,在廚下拾掇,自己提了煙袋,點上一鍋,走出草屋。常思豪見他出來,忙起身讓坐。寶福老人揮手笑笑:“你這娃兒,貌似知禮,卻如何做出尿撒黃河事來?兩岸人家,皆靠它謀食活命,黃河雖然凶猛狂暴,卻也養育了這一方兒女,百姓視它如同母親一般,每到年時,還要集些供品祭奠,取水思源,恩情不可忘啊!”
常思豪大是慚愧,寶福老人一笑:“少年頑皮,也是無妨。來!”領著常思豪沿來時路向外走,將到河邊,伸手折了幾根柳條,向右側一拐,來到一處草窪地,中間凹處,蓋著方木板,窪地近水處有竹編網柵相攔。老人把柳條扔給常思豪,俯身揭開木板,原來下麵是個小小水窖,水麵上幾條大鯉魚見人而驚,翻花打水,底下黑背金鱗,還不知道有幾多。老人大手一撈,喊聲:“接著!”一條鯉魚飛出水麵,直奔常思豪麵門,常思豪伸手去接,那魚身上有沾液,又濕又滑,撲撲愣愣,身上水花,濺了他一頭一臉,抓拿不住,掉在地上,這黃河鯉魚腰力極足,在地上一個打挺,便是三尺多高,常思豪急忙去撲,卻按不住,這魚三蹦兩蹦,竟然就要躍過竹柵,重入黃河。寶福老人喊道:“摳它腮!”常思豪撲住那魚,急忙依言而行,果然抓了個結實,回來用柳條穿定,己是額頭見汗,滿身都是泥點,老人不由哈哈大笑。
常思豪覺得丟人,又不服氣,說道:“你等著。”轉身到樹林,找了根帶尖的竹片,回來站定,道:“來吧!”
寶福老人見這架式,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好,接著!”大手一揚,又是一條大鯉飛向常思豪。
常思豪瞄著來勢,探手一刺,竹片尖端不偏不倚,正入鯉魚腮間,用的正是軍中快刀拆骨的法子,隻把鯉魚的腮縫當做骨縫罷了。他拿柳條把魚穿好,看著老人,麵上神采飛揚。
寶福老人微笑點了點頭:“好手法。再來!”說著話大手插入水窖一攪,水花暴起,三條大鯉宛如出水遊龍,分別射向常思豪前胸麵門!
常思豪手腕疾抖,連刺而出,前兩條魚都是透腮而過,第三條魚,卻重重擊在他胸側,這足有七八斤重的大鯉魚,撞得常思豪肋骨生疼。
老人蓋上木板,微笑說道:“你有手法而無身法,所以在城上才叫番兵傷了,若剛才這條鯉魚是一柄長槍,你還有命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