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章 逝水如斯(2 / 2)

常思豪屁股向後,腰如蝦弓,四肢仿佛流星的尾翼,淩空飛出老遠,這才向下墜去,栗色身軀在夜色中仿佛一顆黑亮的隕石。

祁北山和陳勝一見有人破窗飛出,心中一驚、荊零雨啊地輕叫,眾丫環們更是尖聲一片,纖指攔唇,抖如篩糠。

祁北山抽刀剛要上前,隻見又一人自窗飛身而出,袍袖飛揚,如同雄鷹展翅,正是大爺秦逸,他怒喝道:“我自己來!”祁北山聞言止步。陳勝一看見常思豪,急忙喊道:“大爺且慢,可能是誤會!”祁北山道:“津直,你認識此人?”津直是陳勝一的字。

陳勝一道:“他便是我說的常兄弟。”

秦逸哪還聽得進他說話,身在空中,早就瞄見常思豪落點,大袖一揮,淩空數掌擊出,正是“大宗彙掌”之“逝水如斯”!常思豪跌個七犖八素,剛站起身,對方掌力己到身前,避之不及!

他既不敢用劍去刺人家,又躲不得,忽地想起寶福老人所教之樁法,翻胯收頜,雙膝一彎,兩小臂十字交叉,擋住頭臉,拚力受這一擊。

隻聽轟然暴響,震得在場眾人耳鼓生疼,泥沙撥地而起,一時碎石與花草齊飛,石桌與假山並倒,就連九天明月也為之一黯。

待塵煙散去,從人向前觀望,不由大吃一驚:隻見院中假山傾倒,泥堵清泉,石桌石凳被震得東倒西歪,接引泉水的竹車竹管更早己不知崩飛到何處去了,回廊玉柱上糊滿泥沙,花卉香草倒伏一片,水韻園一時變成了泥韻園。常思豪折出去三丈來遠,蹬蹬蹬連挫幾步,剛剛撐住身形,兩手仍保持著受掌之前的防禦姿勢,絲毫未動,而原來腳下所踩的地方已經現出兩個土坑,深達半尺,周圍的地磚都已不見了,顯然是他中掌之後雙腳先被釘進地裏,繼而在身弓和地麵反作用下向後彈射,腳尖起來時候將地磚連同泥土一並剜了起來。

祁北山眉毛皺了一皺,心知大爺事務繁多,功夫卻沒有扔下,料這黑小子外表看似無傷,可那眼神直愣愣地,隻怕全身經脈多半都被震碎了,看來待會兒先得預備口棺材。

噴泉崩壞,泥水橫流,地麵已經髒汙不堪,秦逸略一提氣,雙足落在回廊之頂,望定常思豪的姿勢,心中卻無絲毫歡愉,知道對方翻胯收頜,空胸圓背,顯然是擺正了骨骼的間架結構,使得身上所受掌力不留一絲,全部傳入地下,身體卻半點不傷。自己這幾掌徒勞無功,跟直接打在地上沒什麼兩樣。幸而最後一掌加了個橫勁,將他打得向後彈出,否則還要丟個大人。

陳勝一方才在踏雲亭中向秦浪川講述以往經過,已經說了常思豪的事情,隻是他剛一入府便被少主秦絕響所傷之事略去未講。此刻生怕誤會加深,大喊道:“大爺,此人便是我說過的常思豪常小兄弟,此間恐有誤會,且慢動手,大家講說清楚!”

祁北山知他心意,秦家這些年來人才凋零,麾下俠客、刀客雖多,卻不堪一觀。若得此子,可算多一硬手。陳勝一救他邀他,也是有愛才之心,隻是這小子竟對大小姐做出這等事來,眾人親眼目睹,事實俱在,還有什麼好說?

“陳兄弟,”倉啷一聲,秦逸手中多了柄雪亮薄刃長刀,手指輕搓,撚斷腰間掛鞘的絲繩,他隨手把刀鞘一扔,長刀斜指,雙目生寒,道:“不必說了!我今日定教他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