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絕響默然。
秦浪川坐回原位,淡淡道:“計是好計,隻不過若用你計,秦家危矣!”
他這話大出秦絕響意料之外,急忙問道:“那是為何?”祁北山在側卻點著頭,似乎對秦浪川的話表示讚同。
秦浪川嘿然一笑:“絕響,江湖風雨,詭變迭出,行事往往出人意表,不可自表麵按慣常思維判斷,遇一事,當細細推想三個問題,一是為什麼,二是有什麼根據,三是此事表麵下隱藏著什麼。要解決一事,亦當想三個問題:一是該如何辦,二是有沒有更好的辦法,以及第三個:如何實施更妥當。你若能依此而行,凡事考慮周道,自然穩重許多,另外還有一點,便是不能放過任何細節,一點點的紕漏都可能導致整體的失敗。下棋一著走錯,滿盤俱空,江湖中事,亦同一理,隻不過棋敗可以重來,人生卻無回頭箭,一時之錯,命都要搭進去。”
秦絕響笑道:“世上之事哪會有那許多麻煩?再說了,想得太多,容易讓人難以決斷,失去機會。”秦浪川搖了搖頭:“你背過身去。”秦絕響不知所謂,依言背身,隔了一隔,就聽啪啪啪三聲,秦浪川的聲音道:“轉過來吧。”回頭看時,石桌上有一枚棋子碎裂四瓣。
秦浪川問道:“你說這棋子是怎麼碎的?”秦絕響答得極快:“自然是你一拳砸碎的。”秦浪川搖頭。秦絕響想也不想,又道:“那麼是你用指掰碎的。”秦浪川又搖了搖頭。秦絕響道:“用腳踩的!”秦浪川仍搖頭。秦絕響翻翻眼睛,道:“你用牙咬的!”秦浪川哈哈大笑:“響兒,你這孩子說話頭頭是道,為何臨事如此魯莽?”秦絕響道:“我怎麼魯莽了?反正棋子是碎了。”
秦浪川一拍大腿:“招啊!你沒有看見事情的過程,隻看到的是棋子碎掉的結果。憑空猜測,自然會判斷不準。我且問你,剛才你聽到幾聲響?”
秦絕響原沒把這當回事,現在一聽爺爺的話才想到,原來他弄碎棋子還另有用意,不由有些遲愣,回憶一下道:“好像三聲。”秦浪川笑道:“若這棋子是被我一拳砸碎成四瓣,那麼會有幾聲響?”
秦絕響立刻臉紅:“我明白了,你先別說,待我再猜猜。”他俯身仔細觀察那四瓣棋子一陣,說道:“棋子上沒唾液,不是咬的,沒鞋印,不是踩的,那定是用手掰的,響三聲,也就是掰了三次,現在卻有四瓣,那定是你先掰成兩半,再分別將兩半掰斷。”秦浪川道:“過程是對的,但還有地方沒猜對。”秦絕響愕道:“怎麼,還沒對?”秦浪川道:“這棋子,是我打手勢,讓你祁大叔掰的,卻不是我自己動手。”
秦絕響立時呆了。
秦浪川拍拍他的後臀,笑道:“響兒,一枚棋子的壞掉,都可以有如此複雜的曲折,你想想,這江湖上的事呢?”
隔了好半晌,秦絕響才回過神來:“這麼說來,聚豪閣的行動,也並非那麼簡單,這其中的奧妙,孫兒就想不透了,請爺爺指點。”秦浪川歎道:“不長進!你以為人在江湖,總會有人像爺爺這樣指點你不成?你要早早學會自立才是,哪件事是容易想透的?不動腦子,總想著別人指點,一輩子也不會有出息。”
秦絕響聞言甚是怏怏。祁北山怕他使性子又要吵鬧發作,引開話題道:“老太爺,聚豪閣此次動用的人必是強手,以您之見,長孫閣主親自出動的機率有幾成?”秦浪川笑道:“長孫閣主能來,那是給老夫天大的麵子,隻恐怕我這把老骨頭,他還不放在眼裏,普天之下,也就是鄭盟主,能堪他用正眼瞧上一瞧。”
一聽此言,秦絕響立時不忿:“聚豪閣算老幾?長孫笑遲又怎地?秦家還怕他不成?”
秦浪川道:“咱們秦家雖然也算獨霸這一方,但比起聚豪閣,那聲勢是差得遠了。江湖中的朋友稱咱們是與百劍盟、聚豪閣鼎足而三,那是給咱們臉,咱們夠不夠格,心裏可得要有個數。山西雖富庶,卻遠不比江南,聚豪閣視我等為眼中之釘,無非是從戰略上考慮,如果去掉了咱們,將來北上取百劍盟就少塊心病。可惜江南一域,蕭府敗落,隻能自保,又是咱府死敵;無憂堂主吳道,癡於仙途,不能成事,其實若與這兩家結盟,加上川中唐門有你二姑三姑在,聚豪閣一時也不能輕動。”
秦絕響拍掌道:“對呀!怎麼忘了,不如修書給二姑她們,讓唐門出動,襲聚豪閣後方,咱們讓他來個首尾不能相顧,豈不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