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絕響睜大眼睛:“我沒明白你什麼意思,馨律姐吃了病人肉,得了病,抗過去好了,自己就是藥了,那又怎樣?”
常思豪已經明白用意,臉色沉冷下去,緩緩道:“她要割下自己身上的肉,當藥給患病者吃。”
秦絕響悚發驚立:“那怎麼行!”
意律歎道:“此法隻是代代傳承,沒有實踐經驗,師父教我們的時候說她也沒用過,師姐日間曾提及此事,我們幾個勸說半天,才令她打消了念頭,沒想到原來是在敷衍我們,自己晚上竟偷偷出來,真的去做這件事……唉……”
秦絕響直愣愣想了半天,問道:“她已吃了屍肉,若是病發不治,那個了,怎麼辦?”
神律道:“行食因法的醫者患病,與被傳染上疫病不同,一方麵病情較輕,另外還要配合內功進行自療,所以一般不會出現生命危險。”
秦絕響怒道:“一般不會,那還是有可能會!萬一……萬一那個了呢?怎麼辦!”二尼本來也極擔心,但因深信本門醫道,隻是覺此法殘酷,對療效倒仍抱有希望,覺得至少馨律命可無憂,現在見他反應如此強烈,也有些呆愣。秦絕響來回踱了幾步,說道:“不行,我得去找她,讓她吐出來,現在大概還來得及!”
意律搖頭歎道:“疫病傳染性極強,沾身都可引起病發,何況入口?吐出來也來不及了,否則剛才我和師妹豈能不救她!”
“那怎麼辦?”秦絕響收住腳步,急得搓手。
神律道:“唉,此法就算行得通,可病人那麼多,就算把她身上肉割盡了,又豈能夠分?”
秦絕響怒道:“就算能治好病,又怎能割她肉給那些人吃?他們算是什麼東西?不過是些平頭百姓,也敢來吃恒山掌門!他們配嗎!簡直是笑話!”
神律歎了口氣:“眾生原是平等,掌門她大概也沒想過什麼配不配的,如今肉已食下,木已成舟,也隻好聽天由命了。”
“放……什麼叫聽天由命!”秦絕響氣得差點罵出粗口。他在屋中來回走轉,忽地一停,望向常思豪,目中閃光:“我有辦法了!大哥,咱們把那些乞丐抓來!”
常思豪登時明白他的意思,戰時糧食珍貴,百姓不會再隨意施舍,眾乞丐自城封之後無處乞討,很多人便是以鼠肉為食,近來疫病爆發,他們看上去反倒精神得很,說不定其中就有吃過疫鼠而產生免疫的人,秦絕響要去抓他們,一方麵是想用他們的血肉做藥救馨律,另一方麵大概是想用他們代替馨律師太為藥,分殺了給病人吃。一閃念間見秦絕響已經向屋門奔去,急忙上前扯住:“絕響!這法子不成!”
秦絕響一瞪眼:“怎麼不成!”
常思豪道:“他們雖是乞丐,卻還是活生生的,怎能當藥!”
秦絕響怒道:“我不管!那幾條賤命怎抵得上馨律姐!用得上那是看得起他們!”說著撥開常思豪手臂向外便闖。
常思豪一個跨步追攔在門前:“絕響!人命關天,你別胡鬧!”
“轟蓬——嘩喇——”
外間突然傳來木器毀壞的聲響,幾人急忙竄出禪堂循聲找去,拐至殿後,隻見北麵一間僧房窗欞破碎,一條大漢竄縱如飛,奪路正逃,後麵馨律仗劍直追。
這大漢九尺身形,極為雄壯,穿黑色輕甲,長弓在背,手持一把薄窄閃亮的牛角小刀,頭上梳著黑油油一條長辮,顴高唇厚,不是漢人模樣,秦絕響一見登時眼睛就亮了:“莫日根!狗東西,你往哪兒跑!”嗆啷啷斬浪出鞘,一道白光當頭攔上!
莫日根殺人如麻,臨敵經驗極豐,一瞧前麵是個十二三的孩子,不以為意,略一側身錯過長刀,右手翻起,小刀斜挑秦絕響的手腕,雖然明眼人一看便知沒有內勁,但他身體外壯,這一招也使得十分迅捷。
秦絕響嘿嘿一笑,心說狗雜種,你還有兩下子!腰胯向後一坐,手腕後拉,使了個沉勁,忽地抖腕,刀刃菊花般綻放開來,莫日根大驚抽手已是不及,刷拉拉三根手指落地,小刀撒手,他心知厲害不敢戀戰,擰身向東,眼前兩道黑影一閃,神律和意律攔在身前,明晃晃兩柄長劍擋住去路。他調頭想跑,耳中聽得嗆啷啷兵刃出鞘聲響,看見那是兩柄刀時,常思豪左手雪戰右手奔雷,十字交叉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馨律急喝道:“別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