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 夢裏綿雲(1 / 3)

秦浪川揮手道:“不可。你看敵軍雖形容狼狽,但行伍不亂,可見軍心重聚,正值知恥後勇之時,銳氣較盛,雖是新敗,亦不可輕之,何況咱們炮彈打光,火藥用盡,士卒曆夜襲已經倦憊,憑著城中這點兵力出去在曠地上與韃子白刃相拚,那是自尋死路,若是能攻昨夜趁勝勢攻殺豈不更好?何必等到現在?”

秦絕響瞧著嚴總兵,見他也在點頭,甚是無奈,隻得怏怏帶恨將刀甩回鞘裏。

此時紅日披霞,騰出雲海,朝氣蓬勃,柔暉和煦,照得眾人麵上紅光一片,渾身生暖。秦絕響望著韃靼退去的兵潮,忽然麵現疑色:“哎,你們說,俺答此去會不會又有別計?他本來就知道咱們的火藥庫被炸,昨夜這一仗下來,餘下火藥存量料也必然用盡,大同除了城防優勢,再無其它倚仗,韃子人馬現在仍多我們數倍,打起來也不吃虧,他真的會退兵嗎?這麼走了,他就真的甘心?”

常思豪道:“他不甘心。不過,這幾場仗下來,對我軍的必死之誌,想必他也有所領略,知道大同這塊骨頭不好啃。要想再度聚力攻城,他也要先掂量掂量。昨夜一戰他損失不小,軍卒士氣已大不如前,加上襖兒都司方麵告急,使他後方不安,軍心更亂。一旦有變,就夠他受的。我看城下他多半說的是真心話,這回確實是要撤了。”

嚴總兵點頭:“雖是如此,還當小心為上。”遂下令眾軍在城頭上就地休息,換崗輪值,不可輕懈,另派探子溜索出城察看虛實。

幾個時辰之後探子報回:“俺答回營後即拔寨撤兵,西去已有五十餘裏!”

眾人大喜,嚴總兵笑道:“傳我令!殺牛宰羊,全軍慶功!”消息傳出,城中軍民上下一片歡騰。

參將以上軍官以及秦家重要人物共聚一堂,在總兵府宅擺酒相賀,席上嚴大人與一眾人等紛紛上前給秦浪川敬酒,觥籌交錯好不熱鬧,秦浪川麵對頌聲淡然而笑,隻說眾軍奮勇致有此勝,功不在己。嚴總兵道:“您老人家何須謙讓,兵貴勇而將在謀,今次若非有您劃策指揮,這場仗怎會打得如此順利?隻可惜咱們的彈藥有限,大炮太少,要不然絕不能讓俺答就這麼溜掉!”

陳勝一道:“火器威力極大,弓弩再強亦不可與之同日而語,大人何不上表朝廷,多申請一些大炮鞏固城防?如能組建一支可以野戰征伐的炮兵隊伍那就更好了,據我所知,戚繼光戚大人組織的沿海抗倭軍隊中,就有六成裝備了火器和大炮,實戰中取得的效果也非常不錯。”

嚴總兵眉頭微皺,輕哼一聲:“我何嚐不想申請?自從調任大同,我將城裏城外及周邊府縣地形情況調查一遍,結合咱們的兵種情況和曆年外族來犯的戰例,早得出了結論,不論攻還是守,我軍在身體對抗、武器裝備等各個方麵均不占優,對付韃子非得用火器不可,隻是奏章呈上去如同石沉大海沒有音訊,後來和京裏的朋友打聽才知道,皇上忙著派太監向各部索要金銀,連太倉國庫的銀子都調進宮了,卻是要搜羅收買珍寶珠玉,軍備申請還未經龍目禦覽便都被馮保給攔下來了,說什麼不可擾了聖上的興致!當真是豈有此理。”他心中憤憤,說著話連灌了幾大碗酒,臉上登時紅氣大漲。

常思豪奇道:“這馮保不過是個太監,仗著身份坐威坐福也便罷了,怎麼竟有這麼大權利?竟敢攔住奏折?”

嚴總兵冷哼一聲道:“常兄弟可別小瞧太監,這些人在宮裏團成雲彩,把皇上托在上麵,把江山壓在下麵,不管什麼事兒,他們想不讓皇上知道的,還真就能讓它冒不出頭來。”

常思豪聞言心中震動,暗忖以前知道馮保貪財好貨,幹預國政,沒想到居然能達到這個地步,這麼說來,那皇上豈不也戴上蒙眼,成了他家的拉磨驢了麼?似這樣的人物興妖作浪,把持朝綱,如此一來還要內閣幹什麼?要六部九卿諸多朝臣幹什麼?皇上怎麼就看不明白呢?他想到這又憶起小公子程連安和被賣掉的程大小姐,仿佛一塊大石堵在心頭,不由大感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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