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騰道:“少主多心了,老太爺對我有知遇之恩,如今他老人家仙去,我自當盡心竭力輔佐少主爺您,方才少主所做決定確實比較穩健恰當,老朽的稱讚也是發自內心,絕無它意。”
秦絕響拱手道:“如此絕響這裏先行謝過!以後大同事務還要多多仰仗您老。”
安子騰還禮:“好說好說。”
秦絕響喝道:“引雷生!你把那牛鼻涕狗眼淚擦幹淨給我老實留下!大餅牛肉按頓吃,把你那狗肚子填滿了、把勁攢足了!和安舵主一塊兒好好把大同這邊給我管好等著我的號令!放心,有用得著你這倔牛腦袋的時候!”
“是,是!我聽少主爺的!”
引雷生蹭著鼻涕忙不迭地應聲,仍帶著哭相的臉上有了點笑模樣,他知道少主爺罵他這是親近!說明少主爺瞧得起自己,眼裏有他這個人。
秦絕響在分舵眾人臉上掃了一眼,麵上掛笑,心中暗自翻騰:“不但是安子騰,其它人也都是望著爺爺秦浪川的舊恩在替秦家做事,江湖人隻講利益不講情誼,像引雷生這樣知恩重義的熱血漢子少之又少。現在看似無事,一旦有什麼風吹草動的變故,說不定就人心離散,分舵不是要獨立出去就是會瓦解冰消,看起來自己想拉隊伍與聚豪閣決戰的想法實在太過幼稚,目今最重要的是扶住秦家這麵大旗不倒,另外還要快速培養出一支新生力量,團結在自己周圍,鉗製監督舊部,將局麵維持在一個穩定的狀態。”
回想自己以前任性胡為,沒少得罪人,晉城分舵主齊夢橋曾在十歲生日時送來一塊寶玉為禮,自己卻拿起看看又扔回盒內,渾沒當回事兒,接過長治舵主馬明紹送的《冬官考工記》,倒一翻半天,把齊夢橋晾在那兒下不來台。臨汾舵主陳誌賓的小女兒比自己小兩歲,名叫暖兒,那年過春節,陳舵主把七歲的她帶來一起給爺爺拜年,自己卻惡作劇把她弄進了洗蓮池裏,撈出來時差點沒凍硬了。陳誌賓嘴裏雖沒說什麼,心裏怎麼說也得擰個疙瘩。運城分舵主遲鳳寬和自己倒沒什麼過節,不過去年因為與別派挑起衝突,被大伯狠狠批了一頓,若非記念前功,差點革了職,現在爺爺一過世,大伯又不在了,這些人豈能安份得了?培養新生力量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成就,事情瞬息萬變,隻怕自己的人沒培植起來,各分舵就已經產生變故,如果聚豪閣正四處加緊活動,策反這些人掉轉槍頭歸順他們,那可更要麻煩。另一方麵,晉境之內平日裏對秦家敬畏的長空幫、鐵旗盟、三山會等幫派會否趁火打劫,借機吞並秦家的地盤亦未可知。一時間內事、外事,人際、利益……方方麵麵林林總總的東西如何克製如何平衡這些平時根本不用去管的事情一下子全紮在他腦子裏,令他越想心中越慌、越沒底。
常思豪見他臉色變來變去,目光閃爍,雙手微抖,過來低道:“絕響,樁中要領,要時刻帶在身上。”
秦絕響打個冷戰,腰頸立直,憶起他昨夜所說越想越多,越多越亂的話來,立刻悟到:“練功時候,身上哪裏緊張便放鬆哪裏,處事何嚐不是如此?哪裏出現問題,解決便是,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胡思亂想,未免作杞人之憂了。秦家未亂,我自先亂,底下的人豈非對我更沒有信心?”想到這兒心下一寬,兩肩立沉,胸口感覺一陣輕鬆。
常思豪笑道:“這就對了。”
秦絕響暗思若非習了這樁法,身體與心理之間的聯動平時還真感覺不出來,真是一層有一層的境界,練到才知。
安子騰下去安排馬匹幹糧等事,秦絕響四下掃望看不見恒山派的女尼,向常思豪道:“大哥,你們在這等會兒,我去向馨律姐辭行。”
旁邊阿香道:“馨律師太清早領著恒山眾尼出門去了。”
秦絕響一愣:“什麼時候走的?我怎麼沒看見?”陳勝一道:“她是在你和小豪回屋洗漱那會兒走的,去了雲岡。”
秦絕響一時無語,心想她到雲岡去,自是要處理兩位師太的遺體,以便帶回山安葬,隻是怎麼走了也不和我說一聲?而且還偏趕著那麼一會兒功夫,難道真是湊巧?還是刻意避開我?心中微亂,暗暗告誡自己現在可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而且馨律身份特殊,一切還得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