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章 真情流露(1 / 2)

隻見阿遙那隻腳足背顏色灰白,五個趾頭已然發青發黑,常思豪麵色嚴峻,將她另一邊鞋襪照樣扒掉,抄把椅子在對麵坐下,也不說話,把這一對腳兒捧了,扯起衣襟,塞入自己腹間,直貼皮肉。

阿遙驚道:“大哥!你放開,我用火烤便是。”說著兩手掙紮要起來。常思豪道:“千萬別動!”一手托著她腳,一手攏衣衫將外邊足踝部裹緊,牢牢抱住,口裏說著:“你不知道,這凍傷一經火烤,寒氣不能淩空發散,非損傷肢體不可,甚至趾頭都會爛掉,我家鄉放牛娃子買不起鞋,冬天有被凍掉腳趾的,都與你是一般症狀。”阿遙嚇得麵色發白:“要爛掉腳趾?那可怎麼辦?”又道:“不,不行,你這樣會冰出病來的!”常思豪道:“我有內功在身,不礙的,你別說話,否則我氣血走岔可就不好辦了。”說著閉上雙眼,運起功來。

他不懂得以內功療人之法,隻是凝神運轉周天,催動氣血在任督間加速循環,散去寒氣的同時從小腹丹田處將熱量傳至阿遙腳上,雖然療效緩慢,倒也正合了治凍傷的道理。如此過了一個多時辰,感覺腹間寒意已然漸漸消失,那兩隻腳兒不但不涼,反而變得燙熱起來,二目微睜瞧去,對麵阿遙咬著嘴唇,表情奇特,見他睜眼忙道:“大哥,我腳好癢,又舒服又難受,啊喲,我可忍不住了。”說著咯咯笑起來,麵上又困苦得不行。

常思豪感覺她抵在自己腹間的腳趾蠕蠕而動,掀開衣襟瞧了瞧,那一對腳兒果然恢複了血色,足背仍白,卻是晶瑩的玉色,與剛才的屍白大有不同,而且足底通紅,仿佛剛剛用熱水燙過一般,用手一握,暖意融融,再無冰寒之感,不禁大喜。原來足底是經絡彙集之處,原是極敏感的所在,輕度刺激可健身通絡,重刺激則又成為一種酷刑,他的內力傳進來,帶動了阿遙血行加速,當寒氣消盡,熱流便順經絡直刺激到全身,初時不覺怎樣,時間一長內力烘烤如同艾炙,故而令阿遙感覺舒服之極又麻癢難當,再持續下去,她卻要難以承受了。

常思豪雖然不通醫理,但也知道傷已無礙,喜道:“還好還好,你這十個趾頭算是撿回來了,哈哈,我這牛糞沒白當。”阿遙一愕:“牛糞?”常思豪一麵替她捏拿活血一麵笑著道:“是啊,這種凍傷初時不能碰撞,否則凍脆的脈管甚至肌肉骨骼都會斷裂壞死,治療時不能用水暖,否則指甲脫落,也不能用火烤,必須找與人體溫度相近的活物來偎著,貓兒、狗兒是最好,放牛娃在山上凍傷之後,找不到貓狗,便多是踩在熱牛糞裏代替應急,效果雖然不佳,但多半能把肢體保住。”

阿遙笑道:“你不去比貓兒、狗兒,卻去自比那臭牛糞。”

常思豪道:“牛糞有什麼不好?你別小瞧它,漚好了是種地最好的肥料,燒成灰塗在皮膚上還能治燙傷呢。”

阿遙歪頭眨著眼睛慧黠一笑:“好啊,下次我若燙傷了,看你這朵大牛糞能治不能治?”

常思豪哈哈大笑,道:“那我可真要為你粉身碎骨,身化成灰了。”

阿遙聽得“粉身碎骨,身化成灰”這八個字,心中大震,一股酸溜溜的感覺湧上鼻腔,叫道:“不要,我不要!我要你永遠好好的,永遠健健康康地陪在我身邊!”說著淚水止不住奪眶而出。

常思豪見她真情流露,如此關切自己,一霎時思潮澎湃,心頭血暖,衝口道:“我會的!我會的!你別哭。”

阿遙重重地點頭,望著他噙淚而笑,忽發現自己的腳還被他握在手裏,登時臉上通紅,欲待抽回,內心裏卻隱隱有一個念頭,隻盼這對腳兒能一生一世,永永遠遠被他握在手裏才好。

恰在這時,斜刺裏又一隻纖纖素足伸過來,淩空探在兩人中間。

常思豪側頭瞧去,隻見秦自吟不知何時已然停唱了曲子,身擁暖被,媚眼如絲,翹著這隻腳兒,嘻嘻笑著,正向自己慢條斯理地說道:“蕭郎,我也要暖腳。”

阿遙登時窘在那裏,尷尬異常。

常思豪手托雙足,眼望一足,正不知該接是不接,卻見秦自吟淡淡一笑,將腿收回,翻了個身,就此睡了。

常思豪心中亂跳,暗道:“她是不是故意取笑於我?莫非,經過這一陣的治療,她神智已經有所恢複?”瞧著那張靜靜睡去的麵龐,想到自己和阿遙如此親呢,竟然忘了旁邊還有她在,不由大是慚惶,忽又想道:“不對,她剛才叫我蕭郎,顯然還是沒恢複,唉,治了這麼久,居然一點效果也沒有,這可如何是好?”

正想間,手中一滑,阿遙的腳縮了回去,他微微一怔,兩隻手仍虛托在那兒,隻覺那柔膩溫暖的觸感仍留在指間,乍然失脫,一時心中竟有些空蕩蕩的,向阿遙瞧去,她屈並雙腿坐在炕邊,額抵膝端,兩腳交疊,十指覆於其上,側頭斜斜垂目望著屋地空處,麵上緋紅,耳邊幾束細細發絲向外彎翹著,稍嫌淩亂,卻將她的臉妝襯出一種惹人愛憐的姿容。身旁,秦自吟鼻翼輕輕扇動著,一呼,一吸,平緩而又安靜,那帶著微微笑意的睡容裏流泄出一股平和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