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零雨在“料定了我的心思”幾字中聽出別樣滋味,抿唇忍笑,眸裏含羞,哪還聽得見他後麵又說了什麼,低低道:“爹知道你對我有心,還這般成全,不也是好事麼,你卻……”廖孤石雙目冒火:“你腦殼剃光,連裏麵也空了?怎麼盡是想這些閑事!你知道他為何這麼放心把你交給我?因為他知道我根本不可能會……”他話說一半,忽地僵住,似乎心中有什麼事情難以猜解。荊零雨被他吼得怏怏,低頭不住嘟噥。廖孤石目中離神,思路正亂,聽得心煩之極,大聲道:“你不是要學你娘麼?女中丈夫,都像你這樣?”荊零雨蹲下扶著膝蓋大聲埋怨:“你還吼,我現在很傷心的!”見他雙目凝神遠眺不理自己,又道:“爹很難過!他是真的不要我了!表哥,你知道咱們分開有多少天了麼?好容易見了麵,你卻又不給我好臉色!你知不知道,我在恒山待得好冷清,每天閑下來……隻是想你……”
她本來聲高如吵,說到最後幾字雙頰紅透,聲音漸低,又幾乎細不可聞了。
“住口!”
廖孤石猛地背過身去:“小小丫頭,也不知羞!小時候說著玩的也來當真,真是笑話!你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吧!”一甩袖向前掠去。
未行幾步,身後風起,衣袂響處,荊零雨已切至身前,雙手叉腰大聲罵道:“瞧你的熊樣子,大眼睛小鼻子一臉女相,哪有男子氣概!除了欺負我,你還有什麼別的能耐?本小姐又不是嫁不出去,幹什麼低三下四地求你?”廖孤石甚是不耐:“你嫁得出去便找人去嫁,別來纏我!”一側身改道急奔。荊零雨腳步輕盈,隨後追上,與他齊頭並進,冷哼道:“想用輕功甩掉我?沒那麼容易!”
廖孤石見她身姿靈動飄逸,速度奇快,尚且大有餘裕,也不免有些詫異,荊零雨得意道:“攀雲步乃恒山派秘傳功法,和《十三科餘記》、古木素珠一樣,都是自紅陰祖師手中留傳下來的鎮派之寶,剛才我爹施盡全力,也未能追上,你自覺輕功比他如何?”
廖孤石唇角一抿,速度立增,超出數丈。
荊零雨心下發狠,提氣再追,口中道:“你和我較勁,咱們就打個賭,你若被我逮到,今生今世都要聽我的!”廖孤石一聲冷哼,也不答話,二人在林中追逐穿掠,每一次的折彎改道,都挫得周遭樹木抖顫,攪得敗葉翻雪,鳥起飛驚,塵煙般飄揚而下的雪霧在暗影與月光之間彌漫,一時無色無形,一時又七彩流霓,虹華盈眼。
直追了半盞茶的功夫,廖孤石仍然速度不減,兩人間距也始終在一丈左右,難以拉近,荊零雨想起他所用輕功換氣的方法與自己這攀雲步完全不同,腦筋一動,主意頓生,調整著自己的氣息,觀察著廖孤石的步幅,看準機會大聲道:“表哥!我錯了,我不該說你像女人!你停下來和我說說話好不好?”
廖孤石冷冷道:“我和你無話可說!”這一開口,步速立緩,荊零雨腳下急挫,身如箭射,刹那搶至他身後,臉含竊笑,張手便抓,指掌伸到中途,眼前藍光忽漾,心道不好,趕忙撤手,那道藍光刷拉拉連閃幾下,追隨廖孤石急逝而去,在夜色中劃出弧形長長拖尾,同時兩邊十數棵枯樹被齊齊截斷向中間折倒。
荊零雨一聲嬌喝,伸掌劈中砸來最近那棵樹幹,借推力向側後方閃避,轟隆隆樹木交叉倒地,砸得酥枝碎濺,挑腐飛泥。以袖掩麵避過,定睛再看時,廖孤石已在百丈開外。她恨恨跺足一躍而起,踏樹急追,大喊道:“你明明就要輸了!你耍賴!”
話剛出口,那條淡藍色的身影卻倏地不見。